物理竞赛校内选拔赛的通知贴在公告栏前，引来不少学生围观。九美岁和喜朝的名字毫无悬念地出现在推荐名单最前列。
“果然有你俩，”沸诚挤出来，一拍喜朝的肩膀，“代表学校出战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
懒年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着：“压力好大，光看着名单我就想回去睡觉了。”
九美岁看着名单，眼神专注，已经开始思考备赛计划。喜朝站在她身侧，目光扫过名单，最后落在她微抿的唇上，颈间的铃铛安静地垂着。
“集训从下周开始，”一个略显严肃的声音插了进来，是负责竞赛的王老师，“每周二周四下午，还有周六全天。九美岁，喜朝，你们两个尤其要抓紧，这次目标是省一等奖。”
两人同时点头。
集训第一天，小教室里坐满了选拔出来的尖子生，气氛比平时小组活动凝重许多。王老师讲课节奏快，强度大，知识点密集轰炸。
即使是九美岁和喜朝，也需要全神贯注。
讲解一道复杂的电磁学综合题时，王老师在黑板上画完最后一个受力分析图，转身问道：“这个条件下，导体棒最终的稳定速度是多少？谁来说说思路？”
教室里一片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这道题涉及多个物理模型的嵌套，计算繁琐，容易出错。
几秒后，喜朝清冷的声音打破沉默：“用动量定理和电磁感应定律联立，积分。”
王老师赞许地点点头：“方向正确。具体表达式呢？”
喜朝刚要开口，九美岁几乎同时轻声补充，像是在完成他未说完的话：“积分上下限是零到t，和零到v，需要微元分解。”
两人一唱一和，一个点明核心方法，一个补充关键细节，天衣无缝。
王老师眼中闪过惊讶和欣喜：“很好！你们两个……”他顿了顿，看着台下那两个同样拥有耀眼银发、思维频率如此契合的学生，笑了，“默契得就像一个人。其他同学看懂了吗？没看懂的，课后多向九美岁和喜朝请教。”
其他同学纷纷投来羡慕又无奈的目光。这种高度的默契，不是简单请教就能学会的。
集训课间隙，九美岁对着一道关于电容充放电的难题，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一缕银发，头上的蓝色蝴蝶结也仿佛因主人的困扰而微微垂下。
喜朝拿起她桌上的铅笔，在那复杂的电路图某处轻轻圈了一个点。
“这里，”他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等效转换。”
九美岁盯着那个点，蹙眉思索了几秒，忽然眼睛一亮：“啊！看成恒流源！这样就简单了！”她兴奋地拿起笔重新计算，瞬间豁然开朗。
她全神贯注地演算，没注意到喜朝的目光并未离开。他看着那对随着她书写动作轻轻颤动的蓝色蝴蝶结，眼神专注而柔软。直到九美岁解决难题，欣喜地抬起头，他才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仿佛刚才一直在看窗外的风景。
只有那悄然静止的铃铛，泄露了某一刻的屏息。
周六的全天集训强度更大。下午，王老师布置了一套模拟题，限时完成。
教室里只剩下笔尖疾书和纸张翻动的声音，空气紧绷。九美岁做到最后一道大题时，遇到了麻烦。题型很新，她尝试了几种方法都觉得计算量巨大，时间可能不够。
她眉头越皱越紧，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喜朝。他已经做完了，正在检查，姿态看起来一如既往的从容。
喜朝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极快地侧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眼，他就从她紧绷的嘴角和停滞的笔尖看出了她的困境。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动作。只是将原本放在桌角的保温杯轻轻拿起，又放下。
保温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极轻微却清晰的“磕哒”声。
正陷入思维死胡同的九美岁被这声音拉回了神。她下意识地看向声源，目光掠过喜朝的手，随即注意到他草稿纸边缘，用极小的字写着一个关键的物理公式——正是破解这道题所需却容易被忽略的那个。
电光石火间，九美岁猛地反应过来。她立刻低下头，笔尖飞快地在纸上演算起来，思路瞬间畅通无阻。
喜朝看着她骤然放松的肩线和重新变得流畅的书写，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这才拿起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颈下的铃铛在他仰头时轻轻晃动，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生怕打扰了她灵光乍现的思绪。
下课铃响，九美岁刚好落下最后一个数字。
她长吁一口气，放下笔，心里满是攻克难题的畅快。她转头看向喜朝，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感激和一种“你懂的”的默契。
喜朝也正看着她，两人视线相交。
没有言语，没有明显的提示，但九美岁知道，刚才那一声轻微的“磕哒”和那个看似无意的公式，是他精准投递的救生索。
喜朝也知道，她接收到了，并且完美地解决了问题。
一种无声的、巨大的满足感和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他们就像共享着同一个大脑，同一种频率，只需一个微小的信号，就能完成精准的对接。
沸诚凑过来对答案，哀嚎着自己又错了多少。
懒年瘫在椅子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他们吵闹的背景音，反而更衬出那两人之间那种旁人无法介入的、宁静而强大的连接。
王老师收完卷子，临走前特意看了他们一眼，笑着说：“九美岁，喜朝，保持这种状态。竞赛场上，一个眼神就能懂的搭档，是可遇不可求的优势。”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走出实验楼。
“今天最后那道题，”九美岁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谢谢你的‘保温杯’。”
喜朝侧目看她，银发在夕阳下泛着暖光：“什么保温杯？”
九美岁一愣，随即看到他眼中那抹极少见的、清晰的调侃。
她忍不住笑起来，心跳在夕阳里变得温暖而轻盈：“嗯，不知道就算了。”
铃铛声清脆，伴着他们的脚步声，敲碎了傍晚的宁静，也敲在彼此心照不宣的弦上。那根弦，无声，却已振动出最动人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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