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竞赛集训如火如荼,九美岁和喜朝几乎形影不离地泡在实验室和图书馆。那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日俱增,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甚至铃铛声响节奏的细微变化,都能成为他们之间传递信息的独特密码。
这种过于耀眼的和谐,像平静湖面上投下的巨石,难免激起涟漪。
周三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九美岁和暖倩、皓愿月在羽毛球馆一侧练习。喜朝被沸诚和懒年拉去打篮球,球场就在隔壁。
几个穿着别校校服的男生走进了羽毛球馆,像是来找人或者借用场地。为首的男生个子很高,目光在馆内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九美岁身上。
她正跳起接一个高远球,银色的马尾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头上的蓝色蝴蝶结翩跹灵动,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因运动泛着健康的红晕,在阳光下格外引人注目。
那几个男生低声交谈了几句,目光不时瞟向她。
休息间隙,那个高个子男生拿着瓶运动饮料,径直走到九美岁面前,笑容爽朗:“同学,看你球打得不错,我们是三中过来打友谊赛的,交个朋友?”
九美岁愣了一下,礼貌性地摇摇头:“谢谢,不用了。”她下意识地朝篮球场的方向望了一眼。
暖倩立刻上前一步,挽住九美岁的胳膊,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们美岁的水有人负责啦!”语气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男生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甘心,还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篮球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砸落在那个男生和九美岁之间的空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反弹起老高,瞬间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众人愕然转头。
篮球场边,喜朝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他额前的银色发丝被汗水濡湿,眼神却冷冽如冰,隔着大半个场馆,直直地锁定着那个搭讪的男生。他颈间的铃铛安静地垂着,一丝声响也无,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
沸诚和懒年跟在他身后,表情有点微妙,像是想笑又不敢笑。
喜朝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径直穿过那几个三中的男生,仿佛他们不存在,直接走到九美岁面前。
他先是低头看了看她,确认她无恙,然后才弯腰,捡起那个滚落脚边的篮球。整个过程,他没有看那个搭讪的男生一眼,却用身体语言清晰地划出了一道界限。
“手滑了。”他拿起球,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那个三中的男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看着喜朝明显不好惹的气势和后面虎视眈眈的沸诚、懒年,终究没再说什么,讪讪地带着人走了。
喜朝这才把目光完全落在九美岁脸上,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累了就去休息。”语气比平时硬邦邦一点。
九美岁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难得流露出明显不悦的眼睛,心里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泛起一丝奇异的、甜丝丝的感觉。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运动后的热意和一丝极淡的……醋意?
“还好,不累。”她轻声说,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下意识地递给他,“你……擦擦汗。”
喜朝看着她递过来的印着小猫图案的纸巾,愣了一下,周身那股冷冽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了。他接过纸巾,指尖碰到她的,铃铛极轻地“叮”了一声。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恢复了平时的低沉。
暖倩和皓愿月在一旁交换着“果然如此”的眼神,憋笑憋得很辛苦。
沸诚凑过来,挤眉弄眼:“朝哥,你这‘手滑’可真够准的啊,国家队缺你不行。” 懒年打了个哈欠:“精准打击,效率至上,学到了。”
喜朝淡淡瞥了他们一眼,没理会调侃,只是对九美岁说:“结束了等我。”说完,才拿着篮球转身走回球场。颈下的铃铛随着他的步伐重新响起,节奏恢复了以往的清越。
这个小插曲像一阵风,很快过去,却在某些人心里留下了痕迹。
第二天课间,九美岁独自去老师办公室送作业。回来时,在走廊拐角被一个女生拦住了。是隔壁班的文艺委员,长得漂亮,也很活跃,据说曾经在元旦晚会上公开表示过欣赏喜朝。
“九美岁同学,”女生笑着,笑容却未达眼底,“听说你和喜朝同学最近一直在一起集训?真辛苦啊。”
九美岁停下脚步,看着她:“还好,准备竞赛都是这样的。”
“也是,”女生撩了撩头发,状似不经意地说,“喜朝同学那么优秀,和他一起学习压力很大吧?不过,他总是对人很冷淡的样子,好像只愿意和你讨论问题呢。你们……真的只是在一起学习吗?”
话语里的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让九美岁微微蹙眉。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然呢?”
喜朝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另一端,正朝这边走来。他手里拿着两本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厚厚竞赛书,眼神平静地看着那个女生,步伐未停,径直走到九美岁身边,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微微侧身,将她挡在身后半侧。
他颈下的铃铛因行走而轻响,声音清脆,却无端透着一股疏离。
那女生的脸瞬间红了,有些窘迫:“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
“我们的事,”喜朝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屏障感,“不劳旁人过问。”
一句话,掷地有声,直接将所有试探和打探都隔绝在外。
女生的脸更红了,支吾了两句,匆匆离开了。
喜朝这才转过身,低头看九美岁,眼神里的疏离瞬间褪去,变得专注:“她为难你了?”
九美岁摇摇头,心里那点因为被质问而产生的不快,早已被他刚才那句“我们的事”驱散得无影无踪。她看着他手里的书:“借到了?”
“嗯。”喜朝把其中一本递给她,“这本你要的详解。”
两人很自然地并肩往教室走去,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
但九美岁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外界的注视和试探,像风一样吹来,或许会激起涟漪,却无法改变深流的走向,反而让她更加清晰地看到身边这个人——他的在意,他的维护,和他那份看似冷淡实则无比清晰的界限。
而她的心跳,在每一次风起时,都只为身边这个铃铛轻响的人,加速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