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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艺术节的气氛日渐浓郁，走廊和宣传栏贴满了各色海报，空气里漂浮着躁动的创意和期待。
程十安抱着刚收齐的英语作业本，穿过略显喧闹的走廊，送往教师办公室。经过布告栏时，她看到一群人正围在那里，讨论声热烈。
是学生会的干部们在审核最终入围的艺术节海报设计。
马嘉祺站在中心位置，目光沉静地扫过张贴出来的候选作品，偶尔侧头听取身旁人的意见。沈诺站在他另一边，拿着记录板温柔地记录着要点。
而最活跃的，是一个程十安不太熟悉的女生——宋轻竹。
她扎着高马尾，发尾随着她活泼的动作一跳一跳，脸上表情生动，正指着其中一张海报侃侃而谈。
宋轻竹“这张色彩冲击力是够了，但构图太满，信息传达反而不清晰！艺术节主题‘迸发’的感觉没出来，倒像是要爆炸了。”
她语速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伶俐，但眼神明亮，并不惹人讨厌。
旁边一个男生，程十安认得是学习部的部长朴灿烈，闻言抱着胳膊嗤笑一声，带着明显的挑衅。
朴灿烈“宋副会长，您的审美还停留在幼儿园色彩启蒙阶段吗？这张明显比那边那张小清新的有记忆点。”
他指了指另一张设计简约的海报。
宋轻竹“朴部长，记忆点不等于视觉暴力好吗？”
宋轻竹立刻扭头瞪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宋轻竹“小清新怎么了？至少贴合我们校园的整体调性！你那爆炸款贴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学校实验室又炸了！”
朴灿烈“哦？那也比您选的这张毫无新意、十年前就过时的设计强。”
宋轻竹“你说谁过时？！”
朴灿烈“谁对号入座就说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语速快得让人插不进嘴，活像一场精彩的辩论赛。周围其他干部，包括马嘉祺和沈诺，似乎都对此习以为常，脸上带着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程十安站在原地，一时忘了挪步。
她看着宋轻竹和朴灿烈之间那种毫不客气、却又透着莫名默契的争吵，看着他们站在同一平台上，为了一个活动如此投入地争执——尽管方式有些奇特。
那是另一种形式的“平等”和“自如”，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她甚至连加入这种争吵的底气都没有，她的意见，从来都是默默藏在心里，无人问津，也不敢表达。
就在争吵稍歇的间隙，宋轻竹眼尖地瞥见了站在外围的程十安，以及她怀里抱着的厚厚一摞作业本。
她忽然转了话题，对着朴灿烈哼了一声。
宋轻竹“懒得跟你吵，浪费我口水。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没看人家同学抱着那么多本子都快累死了吗？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说完，她竟几步走到程十安面前，笑容灿烂地伸出手。
宋轻竹“嗨！你是二班的程十安对吧？我是学生会的宋轻竹。来来来，我帮你拿一点，是要送到老师办公室吗？”
程十安完全没料到话题会突然转向自己，受宠若惊地僵在原地。
程十安“不、不用了，宋学姐，我自己可以……”
宋轻竹“客气什么！”
宋轻竹不由分说，已经利落地从她怀里分走了一半作业本，动作干脆利落。
宋轻竹“正好我也要去语文办公室交材料，顺路！”
朴灿烈在后面凉凉地开口。
朴灿烈“宋副会长，您的材料不是刚才就交到主席那里了吗？”
宋轻竹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
宋轻竹“要你管！我再去看看老师不行啊？”
她转回头，又对程十安笑得一脸阳光。
宋轻竹“走走走，别理那个杠精。”
程十安不知所措地被宋轻竹“裹挟”着往前走，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些目光，尤其是马嘉祺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让她更加紧张。
宋轻竹“哎，你别在意啊，”
宋轻竹一边走一边说。
宋轻竹“我们平时就那样吵吵闹闹的，习惯就好。朴灿烈那个人，就是嘴巴坏，人倒不坏。”
程十安小声应着。
程十安“嗯……”
宋轻竹“你这次月考成绩超好啊！第六名！数学差点满分，太厉害了吧！”
宋轻竹自来熟地继续说着。
宋轻竹“我就惨了，物理最后那道大题完全跑偏，被老班念叨了好久。”
她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在和老朋友聊天，丝毫没有优等生的架子，也没有因为程十安的家境而流露出任何异样眼光。
但这种自然，反而让程十安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差距。
宋轻竹可以轻松地谈论一次考试的失利，因为她有无数其他的资本和底气。而她程十安，一次失误就可能意味着失去很多。
走到办公室门口，程十安连忙道谢。
程十安“谢谢宋学姐。”
宋轻竹“小case啦！”
宋轻竹把作业本还给她，挥挥手。
宋轻竹“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来学生会找我哦！虽然我只是个管杂事的副会长，哈哈！”
她笑着跑开了，马尾辫在空中划出活泼的弧线，跑回布告栏那边，立刻又投入了和朴灿烈新一轮的“战斗”中。
程十安看着她的背影，看着那群依旧围绕在马嘉祺身边、热烈讨论着艺术节事宜的学生会成员们。
宋轻竹的友善和热情是真实的，却也更像是一阵风，短暂地拂过她这片苔藓，却无法改变她生长环境的潮湿与阴暗。
那种友善，来自于一个她无法真正融入的、明亮耀眼的世界。
她交完作业，低着头原路返回。
经过布告栏时，那边的讨论似乎达成了初步共识。马嘉祺正在做最后总结，声音沉稳。
马嘉祺“……那就初步定这三份入围，具体最终方案下午例会再表决。轻竹，灿烈，你们俩负责把修改意见整理出来。”
宋轻竹“知道了。”
朴灿烈“知道了。”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互相嫌弃地看了一眼。
程十安加快脚步，从他们身边安静地走过，像一个透明的影子。
她能听到宋轻竹清脆的笑声，朴灿烈不服气的反驳，马嘉祺冷静的调停，沈诺温柔的补充……
那些声音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首充满活力的、属于青春的交响乐。
而她，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听众，连一个音符都无法参与。
艺术节的海报色彩斑斓，预告着即将到来的精彩。
但程十安知道，那些热闹和精彩，终究是别人的。
她的世界，依旧只有书本间散发的油墨清香，和口袋里那张被折了又折、承载了太多重量的成绩单。
柠檬的酸涩气息，仿佛从未散去，无声地浸润着每一次短暂的靠近和随之而来的、更深的距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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