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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庆日的校园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到处是喧闹的人群、飘扬的彩带和节奏欢快的背景音乐。
空气里混杂着烤肠、蛋糕甜腻的香气和阳光晒烤塑胶跑道的味道。
程十安被班长临时拉来帮忙，负责班级义卖摊位的一半区域。他们班卖的是手工饼干和旧书，隔壁班则是人气更高的冰淇淋和冷饮。
摊位设在林荫道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程十安有些笨拙地招呼着偶尔驻足的同学，收钱找零，心思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的主席台。
她知道，马嘉祺作为学生会主席，一定会在那里忙碌。光是想象他沉稳地调度全局、从容发言的样子，她的心跳就漏掉半拍。
“程十安！发什么呆呢？把这箱书搬到后面桌子底下！”班长的喊声把她拉回现实。
程十安“哦，好。”
她连忙应道，弯腰去搬那个沉甸甸的纸箱。箱子很重，边缘有些开裂，她必须很用力才能抱起来。
就在她踉跄着往后挪动时，鞋带不知何时松开了，绊了一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沉重的纸箱脱手向前砸去——
“哗啦——！”
一声刺耳的脆响，伴随着女生的惊呼。
纸箱没有砸到地上，却狠狠撞上了旁边经过的人手里端着的东西——一个看起来就很精致的多层玻璃点心盒。
盒子摔在地上，里面的精致小蛋糕和玻璃碎片狼藉地溅了一地。奶油和果酱糊在干净的地面上，惨不忍睹。
被撞到的是沈诺。
她似乎正要把这盒点心送往某个地方，此刻有些无措地看着地上的狼藉，裙摆上也溅到了一点污渍。
程十安“对、对不起！对不起！”
程十安的脸瞬间血色褪尽，慌忙道歉，声音都在发抖。
周围的喧闹似乎静了一瞬，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带着惊讶和看热闹的意味。
马嘉祺“怎么回事？”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马嘉祺快步走了过来，眉头微蹙，目光迅速扫过现场——一地狼藉、无措的沈诺、以及脸色惨白、僵在原地的程十安。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学生会的干部。
沈诺“主席。”
沈诺回过神来，语气带着些许惋惜。
沈诺“不小心撞到了，点心摔了。”
马嘉祺的视线落在程十安身上，那目光冷静而锐利，像是在评估一场突发事故的责任和损失。
他没有立刻责备，但那种公事公办的眼神让程十安感到无地自容。
马嘉祺“有没有伤到？”
他先问了沈诺。
沈诺“我没事，只是可惜了这些点心，是严浩翔他们家赞助给教师休息室的。”
沈诺轻声说。
马嘉祺点了点头，这才重新看向程十安，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马嘉祺“程十安同学，搬运物品的时候请注意周围环境，尤其是在人流密集的地方。”
马嘉祺“这次损失需要照价赔偿，我会让生活部后续跟你对接具体金额。”
照价赔偿……程十安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那盒点心要多少钱？她兼职一个月能赚回来吗？还是需要省下好几个月的饭钱？
她想解释鞋带松了，不是故意的，可话语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在马嘉祺冷静的目光和周围人的注视下，任何解释都像是苍白的狡辩。
她只是死死地低着头，手指紧紧揪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衣角，指甲掐进掌心。
马嘉祺“这里处理一下，别影响通道。”
马嘉祺对身后的干部吩咐了一句，又对沈诺说。
马嘉祺“我陪你去换身衣服？”
沈诺“不用麻烦了主席，我自己去就好。”
沈诺摇摇头，温和地笑了笑，甚至还对程十安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沈诺“没关系，下次小心点就好。”
可她越是这样温柔谅解，就越发衬得程十安的笨拙和狼狈无法原谅。
马嘉祺不再多言，点了点头，和沈诺一起转身离开，继续去处理校庆大大小小的事务。他的背影挺拔，步伐沉稳，很快融入喧闹的人群，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学生会的人很快拿来清扫工具，利落地处理着地上的污秽。
周围的人群也渐渐散去，恢复了热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程十安还僵硬地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地上被迅速清理掉的奶油痕迹，鼻尖似乎还残留着甜腻的、却令人作呕的味道。
班长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有些埋怨。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那点心一看就很贵……算了算了，你先去后面休息一下吧，这里我来。”
程十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麻木地点点头，一步步挪到摊位后面无人的角落。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蹲下，把脸埋进膝盖里。
周围是震耳欲聋的欢声笑语，校庆的气氛热烈到极致。
可她只觉得冷。
马嘉祺那句“照价赔偿”和他公事公办的眼神，像一把冰冷的刻刀，将她内心深处那点卑微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戳得千疮百孔。
他们之间，连一次意外的碰撞，都需要用她难以承受的金钱来衡量和解决。
差距从未如此赤裸而残忍地展现在她面前。
柠檬的酸涩早已被碾碎，只剩下弥漫在整个胸腔的、无法言说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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