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那个蜷缩在凳子上的小家伙刚收了哭声,抽噎还挂在嘴角,睫毛上沾着没擦干的泪珠,忽然就蹙起小眉头,小手攥着衣角往肚子上捂。
他瘪着嘴哼唧两声,脚步也晃了晃,带着哭腔的气音软乎乎的:“肚子……疼……” 脸蛋还泛着哭红的薄晕,鼻尖一抽一抽的,刚才嚎啕时吸进的凉气似的,都揉进了肚子里,此刻正一阵阵拧着疼,让他忍不住想往妈妈怀里缩,想让小脑袋抵着衣襟,想让妈妈摸摸他。妈妈每次都会在他肚子疼的时候抱着他,给他讲故事,揉揉肚子,就不痛了,可是,他自己已经再很用力的揉了,胃里还是一阵阵的绞痛,不知道今天是吃了什么。
“我该怎么办?”林烬抬眼看着暂时属于林珩房间的门,眼里还挂着泪水,他睫毛湿得打了绺,几缕碎发贴在汗津津的额角,两颗泪珠还挂在眼尾,像没来得及落下的晨露。
眼眶红得透亮,鼻头也泛着软乎乎的粉,明明嘴巴抿得紧紧的,想装得懂事些,可一抽气,那泪珠就顺着脸颊滚下来,砸在手背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他抬眼看人时,眼神蒙着层水雾,委屈都裹在清亮的眸子里,像只被雨打湿的小兽。
南叔还是一直在房间里未出来,整个房子静静的,只有林烬还未余的抽噎声,他又不敢走,怕有惹麻烦,只能在扁扁的凳子上微微动作着。
……
“呼……小烬我来了。”南叔出来时面色好很多,许久前的厌恶似乎消失殆尽,仿佛那只是一场恶梦。
南叔抱托着林烬从凳子上下来,让林烬一时间忘记了刚刚的绞痛,只挽着南叔的脖子,把头埋在南叔颈肩。
“哎你先去洗把……我先帮你洗把脸,你等一下好睡觉行么?”南叔揪着林烬的后衣领,不让他靠着肩,“明天还有上学呢,我等会儿和你说几件事奥。”
一切都准备完毕了之后,林烬躺在南叔房间的沙发上,听着南叔静静地讲“我房间床不够大,你先睡沙发,下次再说。”南叔说着蹲在林烬前面,“你现在是大人了对不对,所有啊我有几件事要交给你,第一呢就是你明天回到家,可以先把饭煮起来,我会教你的;然后你吃完饭直接去洗碗,不要说话,不要问什么,你就当你自己自愿的好不好,这样子最乖了是不是,你看小珩不洗碗,小珩一点都不听话,我就说他好不好?”南叔笑了起来,他笑起来时,眼角先弯出两道浅纹,像被岁月揉软的褶皱,带着点不自觉的温和。先是低低“呵”了一声,接着嘴角慢慢往上挑,露出半截泛黄的牙,那笑意里掺着点孩童般的憨气——像是想起了什么轻松的旧事,眼神也软了一瞬,连带着眉峰都舒展开。
可这暖意在脸上挂了没两秒,他又忽然抿了抿唇,笑声收得有点急,眼底那点纯粹的亮就淡了,剩下些说不清的复杂,像被风吹皱的水面。最后只余嘴角还勾着点浅浅的弧度,半是真心的松弛,半是藏不住的世故,像颗裹了糖衣的硬果,甜意底下还压着点涩。
“好……”林烬又能说什么呢,这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家,自己也只能这样了,听着南叔的使坏,林烬又能知道些什么呢,他觉得自己这么倒霉,南叔总归还是偏袒自己一点。
听到这句答复,南叔再次满意起来。随后他转过身嘟囔了几句“六七岁的人了,这些都是应该的吧。?”像是为自己洗清心灵般宽慰着自己……是一边房间陷入黑暗……
此刻另一边,林珩看着偌大的房间,猛地坐起来,他盘腿坐在床沿,脊背挺得笔直,明明还是少年清瘦的骨架,却透着股超出年龄的沉静。窗外的夜影漫进房间,只在他侧脸勾出锋利的下颌线,鼻梁高挺的弧度落着片淡淡的阴影。
他抬着眼,目光定定落在黑漆漆的天花板上,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屋里静得能听见钟表的滴答声,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眉头微蹙,像是在琢磨什么解不开的结——那模样不像个该赖在被窝里撒娇的孩子,倒像个独自扛着心事的小大人,连落在黑暗里的眼神,都掺着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
一年……
南叔越来越变本加厉,直至在林烬身上留下永不磨灭的伤痕与童年……有时候生气连林珩也挨着轻轻几下。怎么办呢,就这样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