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强光晃得人眼晕，耳麦里传来导演组冰冷又急促的指令：“林溪，台词！说台词！骂她！用力砸那个花瓶！”
林溪猛地回神，太阳穴突突地跳。
鼻腔里是劣质香水的甜腻味，混合着某种陌生的、属于这具身体的淡淡体香。视线聚焦，正对面，一个穿着小白裙、眼眶通红我见犹怜的女人正怯生生地看着她，是这本书的女主，苏软软。旁边，几个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死死对着她的脸，恨不得捕捉到她每一丝最细微的扭曲表情。
直播红灯刺眼地亮着。
脑海里另一个记忆疯狂翻涌——她穿书了，成了这本娱乐圈爽文里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标准垫脚石，存在的意义就是用尽蠢坏手段衬托女主的纯真善良，最后身败名裂，欠下巨债，惨死街头。
而现在，正是原剧情里一个“名场面”：她被剧本安排，因为无脑嫉妒男主秦聿对苏软软笑了一下，就在这档全程直播的恋爱综艺里对苏软软大发雷霆，砸东西口出恶言，成功让自己被全网黑出天际。
耳麦里，经纪人的咆哮几乎要刺破鼓膜：“林溪你他妈发什么呆！砸啊！骂她贱人！节目效果！想要热度就照做！听见没有！”
一天倒贴一百块……
演这种断送前途的恶毒戏码……
林溪垂眼，视线落在手边那个沉甸甸的仿古花瓶道具上。
所有镜头立刻推进，特写！等待她拿起它，砸向地面，也砸碎她自己的人生。
苏软软的睫毛上挂起了泪珠，恰到好处地颤抖。
演播室后台，导演志在必得地盯着监视器，等着预定爆搜的诞生。
就在这一刻，林溪忽然动了。
她没有碰那花瓶，而是抬起手，精准地抠住了领口隐藏的麦克风。
“刺啦——”
一声尖锐的电流爆音猛地炸响在直播频道，所有正津津有味看着“恶毒女配发疯”直播的观众都被刺得一惊。
紧接着，林溪那张无可挑剔、即使盛怒也美得惊人的脸猛地怼满了所有直播屏幕。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极度疲惫后的冰冷和厌弃。
“‘骂她，用力砸那个花瓶’？”她清晰无比地重复了一遍刚刚耳麦里的指令，声音透过被强行扯开、却还没完全失效的麦克风传出去，带着嘈杂的电流杂音，却字字诛心，“‘一天倒贴一百块，演这种恶毒蠢货戏码，谁爱演谁演。’”
她扯了扯嘴角，那弧度里全是讥讽，不知道是嘲弄这剧情，还是嘲弄自己。
“这破剧本，我不奉陪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
直播间的弹幕空屏了足足三秒。
下一秒，海啸般的问号和惊呼彻底淹没了屏幕！
【？？？？？？？】
【我听到了什么？！剧本？！指令？！】
【卧槽槽槽！直播事故？！不！这是直播揭黑幕？！】
【一天倒贴一百块演恶毒女配？？林溪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所以她之前那些黑料都是剧本？！】
【导演组说话啊！耳麦里是不是真的有人？！】
节目现场，苏软软忘了掉眼泪，呆若木鸡地看着林溪。工作人员全都僵在原地，脸无人色。导演在后台一把摔了耳机，暴跳如雷：“掐了！快把她的麦掐了！把直播断了！快！！”
经纪人的尖叫声几乎撕裂林溪的耳膜：“林溪！你疯了！你想死别拉着我！你他妈——”
林溪面无表情，指尖用力，彻底扯断了麦克风的连线。那点细微的电流杂音也消失了，世界瞬间清静了不少。
她谁也没看，径直转身，推开旁边一个已经完全石化的摄像师，朝着录制大厅外走去。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又决绝的回响。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随后爆发开的、无法抑制的混乱喧嚣。
林溪直播#
林溪剧本#
林溪一天倒贴一百块#
恋综导演组指令#
数个词条以爆炸般的速度屠榜了热搜前十，后面全都跟着鲜红到刺眼的“爆”字。
社交媒体彻底瘫痪。
所有人的手机都在疯狂推送着同一条惊天新闻。
林溪把自己摔进公寓沙发，扔在桌上的手机已经持续震动了一个小时，屏幕一次次亮起，经纪公司、经纪人、陌生号码……密密麻麻，催命一样。
她干脆利落地关了机。
世界彻底清净。
她不在乎接下来是什么。雪藏？封杀？天价违约金？无所谓。比起按照那傻逼剧本走向惨死街头，现在这样，挺好。
她甚至有点饿，打开外卖软件认真思考是点炸鸡还是小龙虾。
第二天一早，门铃被人锲而不舍地按响。
林溪皱着眉拉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不是预料中气急败坏的经纪人或者公司高管。
秦聿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像是刚从某个颁奖礼的红毯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公文箱、律师模样的人。他身高腿长，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就几乎挡住了楼道所有的光。
晨光勾勒着他极其优越的侧脸轮廓，表情却看不真切。
林溪心头一紧，下意识想关门。
男主来找她算账了？因为她的掀桌，破坏了他和女主的“甜蜜”剧情？
秦聿却猛地伸出手，一把撑住了即将合拢的门板。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眸色深沉得像不见底的寒潭，视线死死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她完全看不懂的、激烈到几乎能灼伤人的情绪。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像是经历了某种极致的隐忍和长途奔袭，呼吸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
“终于醒了？”
他的声音低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碾磨出来。
不等林溪反应，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石破天惊地砸下来：
“等你掀桌这天，我等了整整两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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