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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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城市公安局审讯室的灯光总是惨白得让人无所遁形。
王强被铐在审讯椅上，低着头，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刺眼。他不再像刚被抓时那样惊慌，反而呈现出一种麻木的沉默。
单向玻璃后，左航抱着手臂，眉头紧锁，观察着里面的情况。朱志鑫和苏新皓刚刚结束第一轮审讯，效果甚微。
“嘴很硬，”朱志鑫走出来，揉了揉眉心，“只承认那天请假是因为心情不好出去喝酒，对抛尸、杀人一概否认。问他工装上的油脂和安眠药，他就说厂里都那样，安眠药是睡不着托人买的。”
“他眼神不对，”苏新皓补充道，他靠在墙上，神色冷峻，“他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狂徒，但他的恐惧底下好像还藏着别的东西，一种……认命似的抗拒。”
左航沉吟着。
王强的反应确实有些异常。如果真是他因被罚款而愤懑杀人，在如此多间接证据面前，要么崩溃认罪，要么狡辩抵赖，但不应该是这种近乎死寂的、带着点诡异认命感的沉默。
“左航，”技术队的张极拿着初步报告过来，“王强那部老式手机恢复了些删除的通话记录和短信。案发前几日，他与一个未知号码有过几次短暂联系，最后一次通话就在案发当晚。这个号码是黑市流通的不记名卡，目前定位不到。”
未知联系人？左航眼神一凛。这或许能解释王强那异常的态度。
“邓法医那边呢？”左航问。
“Alan和陈天润正在加紧比对从王强家搜出的工装纤维、油脂与现场发现的微量物证，以及王强的DNA与受害者指甲缝里皮屑的比对结果，最快还要两小时。”回答他的是张泽禹，他刚去法医中心和技术室绕了一圈。
左航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审讯室里的王强。那个未知号码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我再去试试。”左航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
审讯室内，空气凝滞。
左航拉开椅子，坐在王强对面，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洞察力极强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无声的压力比厉声喝问更令人窒息。
王强的额头渐渐渗出汗珠，手指不安地蜷缩着。
“王强，”左航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穿透力，“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能找到你？”
王强身体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依旧沉默。
“因为你的车？你的工装？你买的药？”左航缓缓列举，每说一项，王强的头就更低一分，“这些都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你留下的活口。”
王强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难以置信。
左航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那个号码是谁？他答应了你什么？让你觉得值得替他扛下这杀头的大罪？”
“没有……没有什么号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强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明显的颤抖，眼神慌乱地躲闪。
“你不知道？”左航冷笑一声，“那你告诉我，一个因为几百块罚款就要杀人分尸的人，怎么会用这种快要淘汰的老式手机？怎么会小心到用不记名卡联系别人？你的愤怒呢？你的冲动呢？扔在哪里了？扔在哪个垃圾桶了？”
左航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王强的心上。
他不是在问，而是在拆解，拆解王强那看似合理实则漏洞百出的伪装。
王强的心理防线在左航精准的心理攻势下开始剧烈动摇，他大口喘着气，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吐露什么。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童禹坤探进头来，脸色有些凝重：“有点情况。”
左航皱眉，看了一眼几乎要崩溃的王强，暂时起身走了出去。
“怎么了？”
“王强的老婆刚才闹到局里来了，”童禹坤压低声音，“又哭又闹，说我们抓错了人，说他老公那天晚上虽然出去了，但很早就回来了，还给她带了夜宵，根本不可能去杀人抛尸，还说……还说王强是被人逼的……”
被人逼的？
左航心头猛地一跳，立刻追问：“她现在人在哪？”
“余宇涵和恩仔在接待室安抚她，情绪很激动。”
左航立刻大步走向接待室。
如果王强的妻子说的是真的，并且能提供不在场证明……
接待室里，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余宇涵尽量温和地询问着，穆祉丞在一旁记录。
“……警察同志，你们真的搞错了啊……强子那天是喝了点酒，心情不好，是出去了会儿，但不到十点就回来了！还给我带了东街口的馄饨！那家店十点半就关门了，你们可以去问啊！他怎么可能半夜跑去杀人啊！”
“他说……他说是厂里领导让他顶罪的……说如果不认，我们全家都完了……他害怕啊……”
顶罪？厂里领导？
左航站在门口，听着这些话，之前所有的疑虑瞬间找到了出口。
王强异常的沉默、那个未知号码、他不符合冲动杀人的细致、甚至他最后看朱志鑫那个诡异的眼神…一切似乎都串联了起来。
这不是简单的报复杀人。
这可能涉及更深的内幕，而王强，很可能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真正的凶手，或者幕后指使者，还逍遥法外！
左航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他立刻拿出手机，打给技术队：“Jeremy！立刻重点排查王强所在机械加工厂的所有管理层，尤其是能接触到那种特定油脂和塑料颗粒、有权限让王强顶罪的人！还有，查那个未知号码最近是否和厂里任何高层的号码有过联系！”
必须争分夺秒！如果真有幕后黑手，王强在这里每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证据也可能被更快地销毁！
左航转身，看向审讯室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案子，才刚刚开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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