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夏柠的心脏。
这个小宫女!她怎么会出现在宫外?又怎会精准地找到自己?还说出如此警告?
“你……”夏柠一步上前,目光如电,紧紧锁住对方惊惶失措的脸,“你跟踪我?谁派你来的?那边有什么?!”
小宫女被她的气势吓得倒退一步,眼泪唰地流了下来,拼命摇头:“没、没人派我……我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姐姐,你信我!那边真的不能去!有人、有人守着……就等着……”
她的话说到一半,仿佛想到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猛地捂住嘴,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恐惧。
“等着什么?”夏柠逼问,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说清楚!”
“等着……等着抓……或者……或者……”小宫女语无伦次,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我听见孙常侍身边的小内侍偷偷议论……说、说要是那药铺的小姑娘不老实,还想查不该查的事……就在……就在刘管事家附近……‘处理’掉……”
刘管事家附近!处理掉!
夏柠的背脊瞬间窜上一股寒意。果然是个陷阱!对方算准了她可能会重返现场寻找证据,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若不是这小宫女冒险前来报信……
她看着眼前这个吓得几乎瘫软的小宫女,心中疑窦丛生。宫中规矩森严,她如何能轻易跑出?又为何要冒奇险来给自己报信?这背后,是否又是另一层算计?
“你为何要帮我?”夏柠的声音依旧冰冷,带着审视。
小宫女抬起泪眼,声音哽咽,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我……我有个姐姐……以前、以前也是在贤妃娘娘宫里当差的……去年……也没了……说是失足落井……”她嘴唇哆嗦着,“我、我害怕……我怕有一天也像含翠那样……或者像我姐姐那样……莫名其妙就死了……”
她的恐惧不似作伪,那是一种深陷绝境、看不到丝毫希望的绝望。夏柠心中微动,但仍未完全放下戒备。深宫之中,人心叵测。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一宫当差?”
“我、我叫穗儿……在、在司苑局当差,负责打理西苑的花草……”穗儿抽噎着回答。
司苑局,并非核心宫苑,确实有机会接触到一些偏僻通道。
“你冒险出来,就为告诉我这个?”夏柠追问。
穗儿用力点头,又慌忙摇头:“还、还有……姐姐你今日问起永巷……我后来怕极了,又偷偷回去想再看看含翠……听到、听到李嬷嬷对着含翠哭,说……说‘你们一个个都逃不过……紫宸宫那位……要灭口……谁也逃不掉……’”
紫宸宫!灭口!
又一个佐证!与她之前的推测完全吻合!
夏柠深吸一口气,心中已信了七八分。无论这穗儿背后是否还有隐情,她此刻带来的信息至关重要。
“多谢。”夏柠低声道,语气稍缓,“你快回去,小心别被人发现。”
穗儿如蒙大赦,又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姐姐你……你千万别去那边了……”说完,她慌忙转身,瘦小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黑暗的巷弄深处。
夏柠站在原地,月光洒在她沉静的脸上,眸光变幻不定。
刘管事家去不得了。但师父还在大理寺狱中,她必须找到破局的线索。
除了刘管事家,还有哪里?
赵录事!
东市署录事赵某!他也是暴毙的涉案之人!他的住处,或许也有未及清理的线索!而且,东市署位于繁华的东市,夜间虽寂静,但环境比延康坊复杂,更便于隐匿和脱身!
心念一定,她立刻改变方向,不再犹豫,身影如灵猫般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坊墙阴影之下,朝着东市的方向疾行。
她必须赶在天亮之前,找到能扭转局面的东西!
然而,夏柠并未察觉,在她身后更高处的屋脊阴影中,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靛青色身影,将方才巷口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裴衍负手而立,夜风吹动他的衣袂。他望着夏柠迅速远去的背影,又瞥了一眼穗儿消失的方向,那双冷冽的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
他悄无声息地转身,如一片青羽般掠下屋脊,落向的方向,却并非大理寺,也非东市。
而是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