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空旷的回响，在寂静的夜街中传得极远。夏柠伏在马背上，夜风如刀，刮过她包裹着布巾的脸颊，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让她混沌的头脑异常清醒。
引路的汉子沉默寡言，只在岔路口时以极轻微的手势示意方向。他对长安城南城的巷道了如指掌，专挑最偏僻、最黑暗的路径穿行，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设有岗哨或巡夜的主街。
越靠近南城，空气中那股混杂的、属于药材、香料、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气味便愈发浓烈起来。即便是在深夜，这片区域似乎也未曾真正沉睡，隐隐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模糊不清的人声和车马声。
终于，在一条弥漫着浓重樟脑和硫磺气味的窄巷尽头，汉子勒住了马。他翻身下马，对夏柠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上。
夏柠依言下马，将缰绳系在巷口一根歪斜的木桩上。汉子则牵着两匹马，悄无声息地隐入了旁边一个堆满破筐烂桶的角落阴影里，如同融入了黑暗。
“前面就是药市后街。”汉子压低声音，指了指巷子另一端隐约透出些许灯火光影的方向，“七爷在‘济生堂’后门等。你自己过去，机灵点，遇到盘查，就说是我‘老何’的远房侄子，来送山货的。”他塞给夏柠一个粗糙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何”字。
夏柠接过木牌，入手沉甸甸的，带着汗渍和泥土的气息。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头上的斗笠，沿着窄巷，向着那片灯火阑珊处走去。
巷子越走越宽，两旁的建筑也逐渐从低矮的民房变成了带着高大封火墙的铺面后墙。空气中各种药材的气味愈发驳杂浓烈，辛辣的、苦涩的、芳香的、甚至带着腐臭的……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头晕目眩的氛围。隐约可闻的讨价还价声、算盘珠子的噼啪声、以及搬运货物的吆喝声，从前方传来，显示着这片区域即使在深夜，也依旧保持着某种程度的活力。
这就是南城药市，长安城药材交易最鱼龙混杂之地。白日里车水马龙，入夜后，许多见不得光的交易便在此悄然进行。
夏柠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的阴影前行，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偶尔有穿着短褂、打着灯笼的伙计或力夫匆匆走过，看到她这副打扮，也只是瞥上一眼，并未过多留意。显然，像她这样深夜往来于此的“陌生人”，在这里并不罕见。
按照汉子的指示，她很快找到了那家名为“济生堂”的药铺后门。门面看起来颇为气派，黑漆大门紧闭，门楣上挂着的牌匾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陈旧。后门则是一扇不起眼的小木门，虚掩着，透出一线微弱的光。
夏柠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注意，轻轻推开门，闪身而入。
门内是一个堆满药材包和箩筐的小院，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院角一间厢房里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一个人影。
夏柠刚踏入院子，厢房的门便“吱呀”一声开了。骆七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常。他对着夏柠微微颔首，示意她进屋。
夏柠快步走进厢房。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桌一椅，桌上放着一盏油灯和一套粗瓷茶具。骆七爷反手关上门，压低声音道：“时间紧迫，长话短说。”
“七爷，您的伤……”夏柠关切地看向他略显僵硬的左臂。
“无碍。”骆七爷摆摆手，神色凝重，“裴衍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他昨日已派人暗中控制了药市几个主要的出入口，明松暗紧，盘查极严。表面上是为了追查前夜的‘盗匪’，实则……恐怕是冲着某些东西来的。”
“是禁药？”夏柠心领神会。
骆七爷点点头，眼中寒光一闪：“没错。据我得到的消息，近日药市确实流入了少量极其罕见的药材，气味特性与你描述的那‘月光草’颇有几分相似。而且，经手这批货的，是‘百草轩’的东家，胡三。”
“百草轩？胡三？”夏柠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一个专做偏门生意的老油条，背景复杂，与宫里的采办、甚至一些江湖势力都有牵扯。”骆七爷语气沉冷，“裴衍盯上他，绝非偶然。我怀疑，胡三手里，可能不止有药材那么简单。”
夏柠的心跳加速：“那我们……”
“今夜子时，胡三会在他的私库里‘盘点新货’。”骆七爷打断她，声音压得更低，“这是我们的机会。必须赶在裴衍的人动手之前，摸清底细，最好能拿到实证！”
私库盘点？这无疑是虎口拔牙！
“如何进去？守卫定然森严。”夏柠感到一阵紧张。
骆七爷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图，铺在桌上。上面粗略画着百草轩后院的布局，标注了几个可能的潜入点和守卫位置。“胡三的私库在后院东北角，有专人把守。但每逢‘盘点’，他习惯将大部分护卫调至前堂和库房外围，以防不测，后院反而会相对空虚。我们可以从隔壁废弃的染坊翻墙过去。”
他指向草图上的一个点：“这里墙矮，且有老树可借力。进去后，沿着这条排水沟潜到私库窗外。我会制造一点小动静引开可能留守的人，你趁机潜入库内，寻找线索。记住，动作要快，无论找到什么，一炷香内必须撤出！”
计划听起来简单，实则步步惊心。夏柠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我明白。”
骆七爷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但很快被决绝取代：“好。记住，若事不可为，保命为上！一旦被发现，立刻按原路返回，我会在染坊接应。”
他吹熄油灯，厢房内顿时陷入黑暗。“走。”
两人悄无声息地溜出济生堂后院，如同两道鬼影，融入药市错综复杂的巷道阴影之中。
夜更深了，药市特有的喧嚣似乎也沉寂了几分，唯有各种药材的气味，在冰冷的夜空中愈发浓烈，仿佛无声地诉说着隐藏其下的暗流与秘密。
百草轩的轮廓，在前方一片屋宇中逐渐清晰。那高大的封火墙和紧闭的大门，在月色下透着一股森严的气息。
危机四伏的探险，即将开始。
（我爸把手机摔坏了，所以没更新，先更这么多吧，燃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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