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得像一块厚重的黑丝绒。
贺峻霖的呼吸平稳悠长,已经沉入梦乡。元莱轻手轻脚地从床尾的地毯上站起来,抖了抖自己柔顺的白毛,一双蓝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白天被天使兽医的爱心鱼糕治愈,晚上就该轮到她去治愈(八卦)一下她那位孤单的鬼盟友了。
她迈着无声的猫步,熟门熟路地穿过走廊,来到那扇深棕色的地下室门前。
那股熟悉的、带着陈腐气息的阴冷感,准时地从门缝里渗透出来,轻轻缠绕上她的四肢。
“你来啦。”马嘉祺那特有的、略带慵懒的男声,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那可不,本仙女的夜生活可是很丰富的。”元莱在心里得意地回了一句,然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准备开始今晚的“情报交换”例会。
她绘声绘色地,将下午刘耀文那个蠢蛋如何用电动老鼠和激光笔挑衅她,最后又是如何被她小施仙力,吓得在客厅里抱着脚踝鬼哭狼嚎的全过程,在脑内进行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单口相声。
她甚至连刘耀文脸上那种从嚣张到惊恐再到悲愤的表情变化,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最后他哥罚他打扫卫生,他还用口型骂我,说什么‘你给我等着’,笑死我了,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幼稚得像个三岁小孩。”
元莱讲得眉飞色舞,尾巴尖都在愉快地小幅度晃动。
安静了片刻,马嘉祺那带着笑意的低沉声音才再次响起,那笑声仿佛是从胸腔深处发出的,带着一种被真正逗乐的愉悦。
“听起来,这屋子里确实比以前有趣多了。”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来了。”元莱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
笑过之后,走廊里又恢复了那种空寂的安静。
元莱听着空气中那几乎凝滞的孤寂,那根名为“八卦”的仙弦又被拨动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心里小心翼翼地发问:“话说……你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啊?这么久了,不闷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深潭。
马嘉祺的笑意消失了。
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沉重了几分,那股阴冷的气息里,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悲伤。
过了很久,久到元莱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那悠远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记不太清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带着一种被时光冲刷后的茫然。
“似乎……是一场大火?很大,烧光了一切。很久以前的事了……大概,一百年?或者更久?”
元莱的耳朵尖动了动,屏息凝神地听着。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这里发生过什么。我只记得……要等一个人。”
他的声音飘忽起来,仿佛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一个……或许永远不会来的人。”
元莱的心,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重重地撞了一下。
一个被困在方寸之地,记忆都已模糊的灵魂,唯一的执念,竟然是等待。
这……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旷世绝恋剧本啊!
她那颗天生的恋爱脑,瞬间就被这股浓郁的、带着悲剧色彩的宿命感给击中了。
之前,她只觉得马嘉祺是个强大又有点危险的情报来源。可现在,在她眼里,他不再是一个模糊的、由阴气构成的存在,而是一个有故事、有执念,并且被这执念困住的可怜人。
她忽然觉得,他身上那股化不开的孤寂,让人心疼。
元莱站起身,走到那扇紧闭的木门前。她能感觉到,马嘉祺最强烈的气息就源于门后。
她抬起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爪子,对着冰凉光滑的木地板,轻轻地、温柔地,拍了拍。
一下,又一下。
像是在安慰一个看不见的朋友。
——我在这里,我听着呢。
那股盘踞在走廊里的阴冷气息,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那股刺骨的寒意似乎消退了些许,甚至带上了一丝……暖意?虽然转瞬即逝,但元莱确实感觉到了。
“小猫咪,”马嘉祺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了些许飘忽,多了几分真实,“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废话。”
“不客气不客气,以后想说随时找我,本仙女知心得很!”元莱在心里豪气地挥挥手。
“作为回报……”马嘉祺的声音沉了下来,恢复了那种带着蛊惑的语调。
“提醒你的主人,小心下周三的会议。”
元莱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只听见他继续慢悠悠地补充。
“水,对他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