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看着闯进来的哪吒与熏悬池,又看了眼冰柱后的青禾,终是卸下了所有防备,踉跄着后退两步,声音带着哭腔:“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瞒了……青禾,你左肩的月牙胎记,是我当年亲手为你点下的,你是我失散二十年的亲生女儿啊!”
青禾浑身一震,猛地从冰柱后走出,眼神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我母亲……不是早就死了吗?”
“那是山鬼骗你的!”宫主泪水滚落,“当年我怀了你,可你父亲——那个自称爱我一生的男人,却为了攀附天庭,转头娶了玉帝的侄女!他不仅弃了我,还派人追杀我们母女,我无奈之下才躲进这水仙宫,可混乱中,却把你弄丢了……”
绫汐站在一旁,听着宫主的话,忽然想起母亲曾提过的旧事,轻声对青禾解释:“我母亲说过,二十年前,水仙宫宫主本是截教弟子,与一位天将相恋,后来那天将为了权势背弃了她。想必……那位天将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青禾僵在原地,脑海中一片混乱。宫主看着她,继续说道:“我抓孩童,吸他们的精气修炼,不是为了害人,是为了尽快提升法力!我要杀了那个负心汉,杀尽三界所有背信弃义的男人,为我自己,也为所有被辜负的女子报仇!”
“可孩子们是无辜的啊!”青禾终于反应过来,声音带着痛心,“你为了报仇,就要牺牲这么多无辜的性命吗?”
宫主苦笑一声,眼神变得疯狂:“无辜?当年我和你被逼到绝境时,谁又曾觉得我们无辜?若不是这些孩童的精气,我早就被你父亲派来的人杀了!我忍了二十年,就是为了等法力大成的那天,亲手杀了他!”
绫汐上前一步,轻声劝道:“宫主,报仇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若是真为青禾着想,就该停手,别再错下去了。”
宫主看着青禾,又看了看殿内的孩童,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她恨了二十年,可如今亲生女儿就在眼前,她真的还要继续用无辜的性命,换那沾满鲜血的报仇吗?
宫主望着青禾,又扫过殿内瑟瑟发抖的孩童,眼底的疯狂渐渐褪去,只剩下无尽的茫然。她抬手抹掉眼泪,声音沙哑:“我……我只是想报仇,想让那个男人付出代价,可我没想到……”
“没想到会伤害这么多无辜的孩子,更没想到会和亲生女儿以这样的方式相见,对吗?”青禾走上前,看着宫主鬓边的白发,心头五味杂陈——眼前这个为了报仇不择手段的女人,竟是自己寻了多年的亲生母亲。
哪吒收起火尖枪,沉声道:“报仇若要以无辜性命为代价,便早已失了初心。你若真为青禾着想,就该立刻放了这些孩子,停止修炼邪术。”
熏悬池也跟着劝道:“你与那负心汉的恩怨,该由你们二人了断,牵扯孩童,只会让你越陷越深,最后连青禾也无法原谅你。”
宫主沉默着,目光落在青禾身上,又缓缓移到那些孩童身上。忽然,她抬手一挥,一道淡蓝色的光晕掠过寒晶殿——缠着孩童的铁链瞬间断裂,笼罩在他们身上的法术也随之消散。
“我……放了他们。”宫主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报仇的事,我会再想想。”
青禾看着被解救的孩童纷纷跑向殿外,心头一松,却又想起什么,问道:“那我父亲……你还会找他报仇吗?”
宫主苦笑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青禾:“这些年,我满脑子都是报仇,却忘了还有你这个女儿。如今你回来了,我……不想再让你失望。”
绫汐走上前,拍了拍青禾的肩膀:“不管怎样,她终究是你母亲,或许你们可以好好谈谈,解开过去的误会。”
青禾看着宫主,点了点头。可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伴随着刺耳的笑声:“哈哈哈!水仙子,你以为放了孩子,就能躲过这一劫吗?”
众人脸色骤变——来的,正是青禾的亲生父亲,那位背信弃义的天将。
殿门被猛地推开,一道金光裹挟着天将铠甲的身影踏了进来——正是青禾的亲生父亲,如今的天庭护法李琨。他身侧跟着一位妆容华贵的女子,腰间系着玉帝亲赐的玉佩,显然就是他后来娶的天庭贵女。
李琨扫过殿内众人,目光落在宫主身上时,满是轻蔑:“当年没彻底除掉你,倒是让你藏在这里搞出这么多事。还有你——”他看向青禾,眼神里没有半分父亲的温情,只有审视,“就是这丫头?倒还有几分她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可惜,终究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私生女?”青禾浑身一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当年和母亲在一起,难道都是假的?你说过会爱她一生,会护着我们母女,这些全是骗她的?”
李琨嗤笑一声,伸手揽过身侧贵女的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漠:“爱?不过是当年我为了拉拢截教势力,哄你的蠢母亲罢了。她以为我真心待她,却不知我从一开始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一个截教弟子,怎么配得上我?若不是为了借她的人脉铺路,我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你说什么?”青禾如遭雷击,往后踉跄半步,“那我呢?我也是你算计的一部分吗?你明知道母亲怀了我,还要娶别人,还要派人追杀我们,你就没有一点心吗?”
“心?”李琨挑眉,语气越发残忍,“在天庭立足,靠的是权势,不是心。你母亲挡了我的路,自然该消失;至于你,不过是我一时兴起留下的孽种,有没有你,对我来说都一样。”
宫主看着李琨,气得浑身发抖,指尖凝聚起水汽,却被青禾一把拉住。青禾红着眼眶,声音却异常平静:“母亲,别动手。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再为他动怒,更不值得你赔上自己的性命。”
她看向李琨,眼底最后一丝对“父亲”的期待彻底熄灭:“我以前总不明白,你若不爱母亲,为何要把她伤得那么深。现在我懂了,你根本没有心,你爱的从来只有你自己,我们母女,不过是你用来往上爬的棋子,用完了,就可以随意丢弃。”
李琨脸色一沉,抬手就要对青禾动手:“不知好歹的丫头,敢这么跟我说话!”可他的手还没碰到青禾,哪吒的火尖枪已抵在他咽喉前,冷声道:“在我面前动她,你问过我了吗?”
李琨被火尖枪抵住咽喉,却仍不肯示弱,眼底闪过狠厉:“哪吒,这是我与她的私事,轮不到你插手!”
宫主看着李琨,过往的爱意早已被二十年的恨意磨尽,她缓缓抬手,周身淡蓝色水汽翻涌,语气冷得像冰:“私事?今日便了了这私事!李琨,你我之间,要么你死,要么我亡,咱们同归于尽,也省得再拖累旁人!”
“好!这可是你说的!”李琨猛地推开火尖枪,周身金光暴涨,手中幻化出一把长枪,直指宫主,“今日我便替天庭除了你这祸乱三界的妖女,也省得你再用邪术害人!”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水汽与金光在殿内碰撞,震得冰柱簌簌掉落。熏悬池见状,急忙就要上前劝阻:“不可!同归于尽只会两败俱伤,有话好好说啊!”
可他刚迈出一步,就被哪吒伸手拦住。哪吒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别去。这是他们俩二十年来的恩怨,外人劝不住,唯有他们自己了断。”
“可再这么打下去,他们真的会没命的!”熏悬池急声道,看着殿内越发激烈的打斗,满眼焦急。
哪吒望着殿中身影,眼底闪过复杂:“李琨背信弃义,害了宫主一生;宫主为报仇走火入魔,伤了无辜孩童。他们的债,总得有个了结。若今日不让他们了断,日后只会有更多人遭殃。”
熏悬池沉默了——他知道哪吒说得对,可看着两条性命即将葬送,终究心有不忍。
殿内,宫主与李琨的打斗已到白热化。宫主的水鞭缠住李琨的长枪,指尖水汽直逼他心口;李琨则趁机一脚踹向宫主小腹,枪尖反转,朝着她咽喉刺去。
青禾看着这一幕,指甲掐得掌心流血,却始终没有上前——她恨李琨的绝情,也怨母亲的偏执,可这两人,终究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她站在原地,泪水无声滑落,只觉得心头像被刀割般疼痛。
就在两人的杀招即将落在对方身上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哭喊声——是之前被解救的孩童,不知为何又折返了回来。宫主与李琨的动作同时一顿,均是看向殿门口,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另一边 孩童的哭喊声顺着殿门缝隙涌进来,清亮又带着怯意,瞬间打乱了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宫主与李琨同时收了杀招,转头望向门口——只见五六个年幼的孩子扒着门框,小脸上满是泪痕,为首的男孩手里还攥着半块绫汐之前给的糖。
“姐姐……我们怕……”男孩小声啜泣着,目光怯怯地落在绫汐身上,“外面好黑,我们不敢走……”
绫汐见状,立刻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男孩的头:“别怕,有姐姐在,我送你们出去。”
宫主看着孩子们颤抖的模样,想起自己为了报仇,曾将他们当作“养料”,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她握着水鞭的手微微松动,周身的寒气也淡了几分。
李琨却皱紧眉头,厉声呵斥:“哪来的小野种,也敢闯进来!”说着就要抬手驱散孩子们。
“你敢动他们试试!”青禾猛地上前一步,挡在孩子们身前,眼神凌厉如刀,“他们已经够可怜了,你若再敢伤他们,我绝不会放过你!”
李琨看着青禾护在孩童身前的模样,又看了看宫主眼底的动摇,忽然嗤笑一声:“怎么?现在知道心软了?早干什么去了?”
“够了!”宫主厉声打断他,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李琨,我们的恩怨,不该牵扯这些孩子。今日……我暂且饶你一命,但你若再敢伤害无辜,我便是拼了性命,也绝不会放过你!”
说罢,她抬手一挥,一道淡蓝色的屏障笼罩住孩子们:“这屏障能护你们安全离开,快走吧。”
孩子们怯生生地看了看宫主,又看了看青禾,才在绫汐的护送下,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殿门。
待孩子们的身影彻底消失,殿内再次陷入沉默。李琨看着宫主,又看了看青禾,终是冷哼一声:“今日算我倒霉,改日再跟你算账!”说罢,他周身金光一闪,转身消失在殿外。
宫主望着李琨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青禾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母亲,报仇不是唯一的路。以后……我们可以试着重新开始。”
宫主转过头,看着青禾眼底的期待,泪水再次滑落。她抬手轻轻抚过青禾的脸颊,声音带着哽咽:“好……都听你的。”
哪吒与熏悬池看着这一幕,均是松了口气。熏悬池笑着拍了拍哪吒的肩:“还好有这些孩子,不然今日真要两败俱伤了。”
哪吒点头,目光望向殿外渐渐亮起的晨光:“接下来,该好好清理水仙宫的残局,让那些无辜的人,都能好好过日子。”
传信天庭
待水仙宫的弟子尽数散去,殿内压抑的气氛却未完全消散。青禾刚扶着宫主站定,宫主望着李琨消失的方向,积压二十年的怨愤突然爆发,她猛地抬手捶向身边的冰柱,冰屑飞溅间,厉声嘶吼:“李琨!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杂碎!当年你跪在我面前说此生只爱我一人,说要八抬大轿娶我过门,转头就抱着天庭那狐媚子忘了本!你把我当玩物耍,把我们的女儿当累赘抛,你猪狗不如!”
她声音发颤,眼底满是猩红,泪水混着恨意滚落:“我为你守着水仙宫,为你扛着世人非议,你倒好,搂着贵女当你的天将军!你骗我的感情,毁我的人生,杀我的女儿,你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怎么不去死!”
“别以为你是玉帝跟前的狗腿子就了不起!”宫主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要去天庭撕烂你的脸!把你婚内出轨、抛妻弃女、追杀亲生骨肉的龌龊事,全抖给三界看!我要让你从云端摔进泥里,让你身败名裂,让你死后都得被三界唾骂!”
一旁的哪吒听着这满是戾气的怒吼与恶语,只觉得耳膜发涨,下意识抬手堵住耳朵——他虽理解宫主的悲愤,却实在听不得这般极端的咒骂,只盼这股怨气能早日散去。
青禾急忙扶住情绪失控的宫主,轻声劝慰:“母亲,别激动,不值得为他气坏了身子。天庭会还我们一个公道的。”
宫主死死攥着青禾的手,指节泛白,许久才勉强压下怒火,只是声音依旧带着颤抖:“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让他为当年的事,付出血的代价!”
哪吒放下堵着耳朵的手,走上前沉声道:“你的冤屈,天庭自会裁决。此刻怒气攻心,反倒误了正事。”说罢,他抬手召出一道金色火符,火符在空中盘旋两圈,化作一只小巧的火鸟,羽翼泛着耀眼光芒。
他指尖凝起法力,在火鸟周身写下信笺:“水仙宫宫主因旧怨修炼邪术,吸蚀孩童精气报复他人,累及无辜;天将李琨背信弃义,当年追杀妻女,如今又寻衅滋事,恐再生祸端。望玉帝、王母依三界法度裁决,既正纲纪,亦儆效尤。”
写完,哪吒对着火鸟轻声道:“速去天庭,将信呈给玉帝与王母。”火鸟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振翅飞向天际,很快消失在云层中。
熏悬池走到哪吒身边,看着火鸟远去的方向:“有天庭介入,李琨再想仗着身份胡作非为,也没那么容易了。”
哪吒点头,目光落在宫主身上:“你且留在水仙宫静候,天庭裁决下来,自会有结果。”
宫主深吸一口气,虽仍有不甘,却还是点了点头。青禾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母亲,我们等就好,以后我陪着你。”
不过半日,天际忽然传来金光,一道威严的圣旨伴着仙音落下:“天将李琨,背信弃义,追杀妻女,失却仙德,削去将军之职,打入凡间投胎转世,永生永世为凡人,不得再入仙途;水仙宫宫主,修炼邪术吸蚀孩童,以怨报怨罪加一等,削去全身法力及顶上三花,贬为凡人受生老病死之苦,永世不得修炼;水仙宫乃邪术滋生之地,即刻铲平,永绝后患。”
圣旨落地的瞬间,李琨的身影从云层中坠落,周身仙力尽散,化作一道凡胎投入轮回;宫主也浑身一软,周身水汽彻底消散,眼底的法力光芒褪去,只剩凡人的沧桑。青禾急忙扶住她,眼眶泛红:“母亲,没关系,以后我陪你过普通人的日子。”
哪吒抬手召来天兵,将水仙宫尽数铲平,断壁残垣间,这场纠缠二十年的恩怨终得了结。只是风吹过废墟,似还带着宫主未散的恨意与李琨的悔恨——三界法度虽正,可那些被伤害的过往,终究成了无法磨灭的伤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