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编码

#橹穆

大学的程序设计大赛决赛夜，王橹杰坐在后台，指尖冰凉。他的团队开发的“AI情感可视化”项目进入了最终展示环节，而他是待会儿要上台主讲的人。

台下是黑压压的观众和评委，而他所有的勇气，似乎只够支撑他写代码。 “下一个，‘心跳编码’团队！”工作人员喊道。

王橹杰深吸一口气，正要起身，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在他手腕上飞快地贴了个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小的、像素风的黄色笑脸贴纸。

“幸运加成。”一个清亮带笑的声音响起。 王橹杰猛地抬头，是穆祉丞。美术学院的穆祉丞，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偷偷关注了整整两年的人。穆祉丞的作品总是充满灵性，就像他本人一样，像一颗捕捉不住、却又能照亮所有人的太阳。

“谢…谢谢。”王橹杰觉得被贴纸碰到的那块皮肤开始发烫。 “加油啊，王同学。”穆祉丞对他眨眨眼，“我很期待你的‘心跳’。”

他怎么知道我们的项目名？王橹杰来不及细想，就被推上了台。

台上的灯光很刺眼。王橹杰尽量屏蔽掉台下的一切，将注意力集中在演示上。他的项目核心是能将一段音频或文字输入，通过AI算法生成一段独特的、代表情感波动的心跳曲线和对应的抽象动画。

演示很顺利，到了最后一步——实时生成。 “现在，我需要输入一段文字……”王橹杰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下意识地，在输入框里敲下了一行他藏在心底很久的话：

【“他像一颗星星，是所有人的太阳，却是我不敢宣之于口的黄昏与黎明。”】

按下回车键的瞬间，大屏幕上，算法开始运行。一条起伏的曲线逐渐生成，剧烈地跳动、放缓、又再次加速，如同一个人慌乱又真挚的心事。紧接着，曲线旁边开始渲染出动画——一片深蓝色的夜空，一颗小小的星球孤独地旋转，远处有温暖的光，却始终隔着一段小心翼翼的距离。

画面唯美又带着一丝涩意，精准地复现了那行文字的情感。 全场静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没有人知道，那行文字是主讲人最真实的内心独白。

王橹杰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望向后台入口。穆祉丞还站在那里，看着他，眼神亮得出奇，嘴角噙着一丝他看不懂的、温柔的笑意。

比赛结束，王橹杰的团队获得了一等奖。人群散去，他独自一人回到空荡荡的礼堂收拾设备。 心跳依然很快，为获奖，也为那句大胆的“告白”。

“王橹杰。” 声音自身后响起。王橹杰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 穆祉丞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手机晃了晃：“你的算法，很有趣。” “谢谢……”王橹杰低下头，不敢看他。

“尤其是最后那段演示，”穆祉丞慢慢走近，声音像羽毛一样扫过王橹杰的心尖，“那句输入的文字……是特意写的文案，还是……”

王橹杰的心脏几乎停跳。他该怎么回答？ 承认是文案，等于否定了自己全部的心意。 承认是真心话……他不敢。

就在他几乎要被沉默溺毙时，穆祉丞却轻笑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为了庆祝你获奖，请你吃蛋糕？我知道一家很好的店，哈利波特主题的。”

蛋糕店里，气氛微妙而暧昧。王橹杰面前摆着一块海瑟薇造型的蛋糕，而穆祉丞则点了一块金色飞贼。 “其实，”穆祉丞挖了一勺蛋糕，看似随意地说，“我关注你的GitHub很久了。”

王橹杰猛地抬头。 “你那个‘得意黑’主题的代码库，我很喜欢。排版和审美都很棒。”穆祉丞的指尖划过手机屏幕，打开了一个界面，赫然是王橹杰的GitHub主页。“尤其是，这个主题的第一次提交日期，刚好在11月16日之后不久。”

11月16日，是穆祉丞的生日。 王橹杰感觉自己的代码世界仿佛被人温柔地入侵了，所有的注释和提交日志都变成了无法辩白的情书。

“还有，”穆祉丞放下勺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用来训练AI情感模型的那个匿名开源情感日记库……”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ID叫 ‘King-W-0116’ 的账户，写了很多关于‘仰望一颗星星’的心情。”

王橹杰的大脑彻底宕机。那个他以为绝对匿名，用来倾吐最深暗恋的树洞，那个他甚至用来训练AI的数据源……原主竟然就坐在对面，早已洞悉一切。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 “王橹杰，”穆祉丞打断他，眼神不再带有戏谑，只剩下无比的认真和温柔，“你的AI解读得很准。那段心跳曲线，剧烈、慌张、又充满渴望。”

他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设计软件，展示出一张图——一只可爱的、没有手的卡通小猫，脖子上戴着两个小小的像素风耳夹。 “这是我的微信头像，”他说，“你知道为什么它没有手吗？” 王橹杰茫然地摇头。

“因为，”穆祉丞的声音轻得像梦，“我在等一个人，能来牵住它。” 说完，他在桌子下，轻轻地、坚定地握住了王橹杰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

手腕上那个黄色的笑脸贴纸，正紧紧地贴着穆祉丞的皮肤，温暖无比。

回学校的路上，夜风温柔。两人并肩走着，手再也没有松开。 “所以，”王橹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你早就知道了？”

“从你用那个‘得意黑’主题开始，就有点怀疑了。后来看到那个情感日记库，文风和你代码库里的注释风格简直一模一样。”穆祉丞笑着捏了捏他的手，“王大学霸，你藏得住心事，藏不住代码风格和审美偏好。”

“那……比赛时……” “那个贴纸，”穆祉丞接过话，耳尖微微泛红，“其实是个小小的测试。如果你不抗拒我的靠近，我就打算……来读懂你这份‘心跳编码’。”

王橹杰停下脚步，转过身，郑重地看向穆祉丞的眼睛。星光落在他眼里，也落在穆祉丞带笑的唇角。

“那现在，”王橹杰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轻声问，“解码成功了吗？” 穆祉丞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上前一步，用一个轻柔的吻，覆盖了王橹杰所有的疑问和不安。

夜空下，两个影子依偎在一起。 王橹杰想，他不用再仰望他的星星了。 因为星星已然坠入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