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将凉了的萝卜汤又热了热,锅里咕噜噜冒上跑,带着热情与萝卜的清香。马嘉祺从袖中拿出药包,安自低语:
“真是可惜了我这一锅好汤”
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冷风。
“马哥,准备好了吗,时间差不多了”
是张真源,马嘉祺将汤装好,递过张真源。
“走吧,去慰问一下这位老朋友”
张真源接过汤桶时指尖碰着桶壁,温温的热意顺着指缝爬上来。
他把棉帽往下压了压,
遮住大半张脸,声音闷在帽檐下:
“马哥放心。”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严家后门,雪沫子扑在脸上凉丝丝的,张真源攥紧了手里的汤勺——勺柄是空心的,里头藏着半截细铁丝,是预备着万一被搜身时,能悄悄划开绑绳用的。
严浩翔早换了身灰布短褂候在街角老槐树下,见张真源过来,故意往他身上撞了下。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严浩翔低低说了句
“东厢房第三间”——是方才刘耀文偷偷塞给他的纸条上写的,说是昨夜瞥见管家被关在宪兵队东院。张真源没应声,只脚下顿了顿,继续往宪兵队大门走。
宪兵队的岗哨比往日严了许多,两个挎着枪的日本兵拦着他搜身,手指把汤桶摸了个遍,又扯着他的棉帽看脸。
张真源故意缩着脖子装傻:“太君,热汤,给佐藤大人的。”
日本兵嫌他碍眼,推搡着让他进去。他顺着门廊往里走,眼角飞快扫过东厢房——窗纸破了个洞,隐约能看见里头有个佝偻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坐,是管家常穿的那件灰棉袍。
刚要再细看,就听见前院传来佐藤的吼声,夹杂着摔东西的脆响。张真源赶紧端着汤桶往正厅去,路过东厢房时,故意“脚下打滑”,汤桶里的汤撒了一些在雪地上,滋地冒了个小泡——那位置正对窗洞,是给里头的人递信:外面有人。
进了正厅,佐藤正背着手站在桌边,桌上的茶杯碎了一地。见张真源进来,他阴沉沉地扫过来,眼神一沉:“你是谁?往日送汤的不是你吧。”
张真源赶紧弯腰鞠躬:“小的是聚华楼新来的伙计,掌柜的说佐藤大人近日辛苦,特意让小的送碗热汤来赔罪。”他低着头,余光却看见佐藤袖口沾着点红——是戏服上的胭脂,想来是在丁程鑫那儿真吃了亏。
佐藤没再追问,只挥挥手让他把汤放下。张真源刚要退出去,就听见门外传来动静,是严浩翔被两个宪兵押着进来,灰布短褂上沾了雪,看着倒真像个被抓的流浪汉。“佐藤太君,”严浩翔故意梗着脖子,“我就是路过,凭什么抓我?”
佐藤冷笑一声:“路过?严少帅装扮成这样就只是路过,还只是好兴致呢。”
他转身打量着张真源,“你认识他?”
张真源心里一紧,刚要摇头,就见严浩翔突然朝他“啐”了口:“我不认识你这狗腿子!”——是暗语,让他赶紧走。
张真源趁机往外退,刚到门口,就听见马嘉祺的声音慢悠悠传来:“佐藤大人这是做什么?抓我家一个打杂的算什么本事?”转头一看,马嘉祺披着件黑大衣站在廊下,身后跟着两个挎枪的副官,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佐藤看见马嘉祺,脸色更沉:
“马先生来得正好,你家的人,私闯宪兵队,该怎么处置?”
马嘉祺笑了笑,走到严浩翔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这小子不懂事,听说老管家被您请来喝茶了,许是太久未归家,急着来看看。”
他转头对严浩翔使了个眼色,
“还不快给佐藤大人赔罪?”
严浩翔“哼”了一声别过头。马嘉祺也不逼他,只转向佐藤:
“管家在您这儿叨扰了,改日我一定亲自带他来谢罪。只是浩翔这孩子从小野惯了,佐藤大人别跟他计较。”
他从怀里摸出个锦盒递过去,
“一点小意思,算是给大人赔个茶钱。”
佐藤打开锦盒看了眼,里头是块成色极好的玉佩,脸色这才稍缓。马嘉祺趁机拉着严浩翔往外走:
“那我们就不打扰大人歇息了。”
刚走到门廊下,张真源正好从东厢房那边绕过来,跟他们擦肩而过时,飞快比了个“三”的手势——是说管家在东厢房第三间,人没事。
严浩翔脚步顿了顿,马嘉祺轻轻按了按他的胳膊。三人一前一后出了宪兵队大门,雪还在下,把脚印盖得浅浅的。
“管家没事。”张真源低声说,
“我看见他动了动,窗台下的汤印子,他该看见了。”
马嘉祺点头,回头看了眼宪兵队的大门:“七日后动手时,顺带把人救出来。”
他拍了拍严浩翔的背,
“先回公馆,贺峻霖那边怕是还有信要等。”
严浩翔没说话,只攥紧了袖袋里的油布包——丁程鑫交给他的情报还在。雪落在三人肩头,很快积了薄薄一层,远远瞧着像三个移动的雪堆,慢慢融进奉天城的白茫茫里。只是谁都知道,这雪底下藏着的火,正越烧越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