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之秘密手札摘录
永昌元年·冬(苏芷四岁)
灵堂白幡下跪着个粉团子,糖汁糊了满手还敢偷瞄我。
父亲说这是新认的妹妹,我却盯着她衣摆下的淤青——李将军府惯爱用细藤条抽婢女。
当夜我割破手指,在族谱"苏芷"二字旁按下血印。很好,现在她是我名正言顺的"胞妹",谁也别想带走。
永昌七年·冬(苏芷十岁)
芷儿偷糖又被嬷嬷罚跪,我故意打翻墨盏弄脏《女戒》。
她蹲在廊下啃我袖中藏的蜜饯,鼻尖沾糖的样子像只花猫…原来圣人说的‘幼吾幼’竟是这般滋味。
——
芷儿偷喝我的酒醉了,蜷在书案下像只猫崽。
她眉梢沾了墨,我用朱砂笔替她遮掩,却险些画成花钿。
……该死,她若再长开些,我怕是连笔都握不稳。
永昌九年·夏(苏芷十二岁)
昨夜西厢走水,她拖着比我重的身躯爬出火场。
今晨替她换药,发现锁骨下竟有我的牙印——是去年端午她装睡偷亲我时,我失控留下的。
烧焦的族谱灰烬里,混着她半截断甲……这丫头根本不知道,那把火反倒烧毁了送她去边疆李将军身边的密令。
……其实小丫头眼睛像极了她外祖父,而那位"李将军"终生未娶,书房挂着幅苏芷四岁的画像呢……
——
先生又罚她抄《女诫》,我代笔到三更。
小丫头睡相极差,口水晕湿了"窈窕淑女"四个字。我鬼使神差临摹起她睫毛的影子,回过神来,满纸都是"芷"字。
后来那沓纸成了我第一本私账的草稿——记录她每年生辰要添的珠宝数。
永昌十二年·春(苏芷十五岁)
及笄前夜,她唇上‘相思缠’的气息让我险些折断笔杆。
碎玉声里她仰头看我,眼里有团将熄未熄的火。
后来在冰桶里泡到天明时,忽然想起父亲临终的话:“苏家百年清誉……”
可若这清誉要拿芷儿眼泪来换……(此处被血渍晕染,后接半句狂草纸张清秀的字迹变成狂草)不如我亲手烧了这祠堂!
——
及笄开始前,我在祠堂跪断了三炷香。
"求列祖列宗宽宥……."我叩头时,怀里那盒胭脂硌得心生疼。
香灰突然断在她名字上,我竟松了口气。看,连祖宗都默许我这份龌龊。
——
及笄礼途中,她的唇脂又抹了毒。
我故意打碎玉簪,瓷片割破掌心才没当场要了她。
禁足令是假的,窗纸那些洞……我每夜都在对面数她睫毛投下的阴影。
永昌十四年·秋(苏芷十七岁)
又抓到她来偷玉佩。
小丫头片子根本不懂,我每日佩的玉都提前在心口捂热过。
今早发现她枕畔湿了一大片……啧,得让厨房少做河鲜了。
——
今晨发现她在我茶里放了些东西。
剂量拙劣得可笑,却让我在祠堂燥热难安至三更。
罚她抄《心经》时,她故意将‘照见五蕴皆空’写成‘照见砚之皆空’。
该将这小疯子逐出府去的……
明日让厨房多备些桂花糖。
永昌十五年·夏(苏芷十八岁)
发现她在安神汤里下药那日,我亲手打了副金链。
锁她的?不,是锁我自己脚踝的。每夜批完文书,我就对着那截冷铁自渎。
想象她此刻在闺房,或许正对着我画像做同样的事。
——
知府派媒婆来为她说亲……先放几条野狗在门外吧。
有个臭小子写信给她……听说北疆正在抓壮丁去挖矿,那就他去吧。
永昌十六年·冬(苏芷十九岁)
其实她“成亲”前一夜,我灌醉自己才敢去碰她。
若她当时推开我……苏家明日就会多座新坟。
可我还是推开了她。
——
别院囚她时,镣铐尺寸竟分毫不差。
她笑得发颤:“哥哥何时量的我脚踝?”
我自然不能说——
是那年她醉倒在我榻上,用朱砂在我掌心画梅时,我以丝线丈量的。
线头还藏在族长印匣底层……沾着她当年的口脂。
永昌十九年·春(女儿出生)
北疆探子说她生了个女儿。
连夜绘了七十六张启蒙字帖,最末页藏了‘砚’‘芷’二字描红。
今日的族长会必须推迟!
路上发现许多了支并蒂梅,琉璃罩上凝着水珠……
像极了她被我欺负时哭狠了的样子。
所以她生了个孩子气我。
永宁三年·春(北疆砚芷糖铺)
第五次“路过”她的铺子。
女儿递来的糖,甜中带着我熟悉的血味——是芷儿用解毒汤浇灌的梅树结的果。
小丫头冲我眨眼的样子,像极了她娘偷到玉佩那晚。
(最后一页书)
若真有来世…
愿为野树与溪,受她攀折饮啄;
作铜镜与钗,承她描画缠绕;
当风月与诗,由她笑骂删改——
唯独…
别再当这劳什子兄长了。
其实哪有什么族长?不过是个偷藏妹妹糖纸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