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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泽楠落时无晚秋

我叫林晚秋,十七岁,高二。

写这些字的时候,窗外的栀子花开得正盛,风一吹,香味就能飘进房间。可我总觉得,这香味是冷的,像去年冬天落在我手背上的雪,明明是白色的,却能冻得人指尖发麻。

我的书桌抽屉里,藏着一本蓝色封面的日记本。封面边角已经磨得发白,是去年复读时妈妈给我买的,她说“写题累了就记点心事,别憋坏了”。那时候我还信,以为把心事写下来,就能像吹蜡烛一样,把委屈都吹走。可后来我才知道,有些委屈不是写下来就能消失的,它们会像墨汁滴在纸上,慢慢晕开,最后把整页纸都染黑,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日记本里住着一个人,叫安泽楠。

你别笑我,他不是真的人,是我画出来的。复读那年,我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每天早上能看到太阳从教学楼后面爬上来,把我的练习册照得暖烘烘的。那时候妈妈会给我做可乐鸡翅,爸爸会骑着电动车送我上学,路上还会给我买个热乎的肉包子。我以为只要再努力一点,就能考上好高中,就能让他们一直对我笑。

可我太笨了,复读一年,还是只考上了普通校。

从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起,一切都变了。妈妈开始把“花那么多钱给你找学校”挂在嘴边,爸爸会在饭桌上突然沉默,然后说“早知道让你去打工”。妹妹林晚星考上了重点校,她总背着新书包在我面前晃,说“我们学校这周有竞赛,你们学校有吗”,说“我跟同学说我姐复读一年才考上普通校,他们都笑了”。弟弟林晚阳要中考,他把所有压力都撒在我身上,抢我的焦糖布丁,扯我的袖子,说“你复读花了家里的钱,害得爸妈对我更严”。

我开始害怕回家,害怕吃饭,害怕听到他们的声音。我只能躲在房间里,对着日记本说话,把安泽楠当成唯一的听众。我告诉他我怕黑,告诉他我喜欢焦糖布丁的味道,告诉他我想跟同学一起玩,可我不敢说话。我还在日记的空白处,模仿他的语气写回复——“你的学校不普通,你的努力也不丢人”“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些字是我写的,可我宁愿相信,是安泽楠在跟我说话。

后来,我开始在胳膊上划口子。

第一次是月考后,爸爸打了我一巴掌,说我是“废物”。我躲在被子里哭,哭到浑身抽搐,神经像被刀割一样疼。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红肿的脸,突然觉得如果能再疼一点,心里的疼就能轻一点。我用指甲在胳膊上划了道浅痕,血渗出来的时候,我居然觉得有点轻松——原来疼痛真的能让人忘记别的痛苦。

从那以后,我就像染上了坏习惯。妈妈骂我“晦气”的时候,我划一道;妹妹笑我“不合群”的时候,我划一道;爸爸说“再搞幺蛾子就打断你的手”的时候,我划一道。那些划痕叠在胳膊上,像一条条丑陋的虫子,可我不敢让别人看到,只能在夏天也穿着长袖校服,任凭汗水把衣服浸湿,把伤口捂得发疼。

我试着讨好他们。

我主动帮妈妈洗碗,却打碎了碗,她推了我一把,说我“故意装样子”;我在深夜鼓起勇气跟妈妈说“我有点难受”,她骂我“装的”,说“没功夫陪你演戏”;我攒了两周的零花钱,想去买块焦糖布丁,却发现妈妈把我的零花钱扣了,说“给晚阳买中考资料”。

我站在超市的货架前,看着透明玻璃盒里的焦糖布丁,阳光照在上面,泛着琥珀色的光,像去年复读时的太阳。可我口袋里只有三块钱,连一半都不够。店员过来催我离开,我只能慢慢往后退,看着那个空了的货架位置,觉得自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连最后一点甜都抓不住。

回家的路上,风把我的眼泪吹干了。我想,安泽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因为我太久没在日记里看到他的“回复”了,空白页上只剩下我的哭诉,还有一道道被眼泪晕开的墨痕。

最后那天,家里没人。

妈妈带着妹妹和弟弟去买中考资料,爸爸去上班了。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把日记本、复读时的照片、焦糖布丁的包装纸都整理好,放在书桌上。照片上的我坐在窗边,阳光落在肩膀上,笑得很傻。我还写了张纸条,只有六个字:“泽楠,我来找你了。”

我坐在窗边,手里攥着春游时张萌给我的饼干,硬邦邦的,早就没了味道。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栀子花香,我轻轻说了句:“泽楠,复读那年的光,我没守住,现在我来陪你了。”

我知道,我走了以后,他们可能会哭,可能会后悔。可我太累了,像走了很长很长的路,鞋底都磨破了,再也走不动了。我想去一个有甜、有光、有栀子花的地方,那里有安泽楠,有可乐鸡翅,有焦糖布丁,还有我失去的所有温暖。

如果你看到这本日记,如果你认识像我一样的女孩,请你告诉她,别害怕,别像我一样,把委屈都憋在心里。也请你告诉她的家人,多看看她,多听听她说话,别等她走了,才想起她也曾渴望过爱,渴望过甜,渴望过一点点光。

窗外的栀子花还在开,可我再也闻不到了。

再见了,这个没有光的世界。

再见了,安泽楠。

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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