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陈菀涵慌张的摆手，几乎要把自己从塑料凳子上晃下去。“不、不用了陆𡛟姐！太麻烦你了！我…我再自己找找就好！”

她的反应有点过于激烈，脸颊比刚才喝酒时更红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陆𡛟。

陆𡛟被她这剧烈的拒绝弄得一愣，心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更多的是不解。她自认提出的建议很单纯，只是同事间的互相帮助，而且她确实觉得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有点空。

“真的，不麻烦。”陆𡛟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随意，以减少对方的压力，“我住的那地方离工作室就两条街，三室一厅，之前另一个室友搬走了，空着一间也是空着。租金…你肯定负担得起。”她报了个数，确实比市价低很多，几乎是半卖半送。

陈菀涵听到那个数字，眼神明显动摇了一下。经济压力是她目前最大的困境。但内心的警报器还在疯狂作响——和直女同事，尤其是看起来这么好看又温柔的直女同事合租，简直是把自己放在烤架上慢慢煎熬。

“可是…我…我生活习惯可能不太好…”陈菀涵搜肠刮肚地找着蹩脚的理由，“我…我晚上可能会熬夜…还有点吵…”

陆𡛟看着她手足无措拼命找借口的样子，反而觉得有点好笑，心里的那点失落被冲淡了。她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油腻的塑料桌上，托着腮，带着点戏谑的笑意看着陈菀涵：“哦？多吵？还能有楼下夜市吵？”

“……”陈菀涵语塞，手指下意识地抠着酒瓶的标签。

“行了，”陆𡛟见好就收，不再逼她，“我就是提个建议，没想强迫你。觉得不合适就算了。”她拿起一串蘑菇，递给她，“先吃东西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菀涵默默接过蘑菇，小口吃着，心里乱成一团麻。理智告诉她应该坚决拒绝，但陆𡛟的提议又像伊甸园的苹果，散发着难以抗拒的诱惑——便宜的租金、便利的位置、还有……能和眼前这个人更近一点的可能。

她偷偷抬眼瞄了一下陆𡛟。对方正专注地吃着烤串，侧脸在夜市朦胧的灯光下显得线条柔和，长长的睫毛垂下一小片阴影。

“那个…”陈菀涵的声音细若蚊蝇。

“嗯？”陆𡛟转过头。

“我…我能先…看看房子吗？”陈菀涵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在干什么啊！这不是在给自己挖坑吗！

陆𡛟眼睛微微一亮，嘴角弯起：“当然可以。随时欢迎。”她拿出手机，“加个微信？方便联系。到时候你把你有空的时间告诉我。”

“……好。”陈菀涵机械地拿出手机，扫了码，看着“陆𡛟”的名字出现在自己新的好友列表里，感觉像接住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扔不掉，又舍不得扔。

命运的齿轮，似乎就在她这句犹豫的“看看房子”中，轻轻地、却又无可挽回地“咔哒”一声，转动了一格。

陆𡛟看着对面女孩低垂着头，耳尖泛红，紧张得仿佛不是在加联系方式，而是在签署什么卖身契一样，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现了——那种混合着好奇、怜惜，和一丝丝想要靠近探究的冲动。

夏夜的风依旧温热，吹动着陈菀涵肩下的长发，也吹乱了某些原本平静的心绪。

这顿饭的后半段，陈菀涵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陆𡛟也不再提合租的事，转而聊起了一些拍摄时的趣事，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结束后，陆𡛟开车送陈菀涵回她现在住的地方。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居民区，楼道里的灯光昏暗。

“谢谢陆𡛟姐，今晚…谢谢你。”陈菀涵下车前，轻声道谢。

“别客气，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拍摄别迟到了。”陆𡛟笑着挥挥手。

看着陈菀涵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陆𡛟才缓缓驱车离开。她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脑海里回放着女孩今晚各种细微的表情和反应。

“真是个……特别的小朋友。”她低声自语，嘴角噙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而另一边，陈菀涵回到自己狭小却租金昂贵的出租屋，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她捂住脸，哀叹一声。

“陈菀涵你这个…我服了你了，看什么房子啊！这下怎么办……”

她脑海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和陆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场景——清晨共用洗手间的尴尬，晚上一起在客厅看电视的温馨（或许只是她单方面的幻想），还有……万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心意的可怕后果。

光是想想，她的脚趾就已经在为自己提前预演抠出三室一厅了。

但很奇怪心底却，又有一丝微弱的、名为期待的火苗，悄无声息地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