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陈菀涵花了一整个下午整理房间。她把衣服挂进衣柜，书籍码放在书架上，一些零碎的小物件也找到了归属。当最后一样东西归位，这个房间终于染上了她的气息，与客厅里陆𡛟的味道微妙地区分开，却又和谐地共存在同一个空间里。

她直起腰，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后颈，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细微的鼠标点击声传来，提醒着她另一个人的存在。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她这才想起，从早上忙到现在，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犹豫了一下，她轻轻拉开房门。

陆𡛟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着她的脸，神情专注。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目光从屏幕移向陈菀涵，自然地柔和下来：“整理好了？”

“嗯，差不多了。”陈菀涵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姐，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陆𡛟合上电脑，“正想着要不要点外卖。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请客，算是给你温居。”她拿起手机，熟练地打开外卖软件。

“不用不用，怎么能老是让你请…”陈菀涵连忙摆手，“我们…AA吧？或者下次我请你。”她努力想显得不那么依赖对方。

陆𡛟抬眼看了看她，似乎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笑了笑：“行，听你的。那看看想吃什么？”她把手机递过去。

陈菀涵接过手机，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陆𡛟的，又是一阵微小的电流感窜过。她强迫自己专注于屏幕上的美食列表，最后选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粥铺。“喝点粥吧，晚上吃这个舒服点。”她解释着，把手机递回去。

“好。”陆𡛟下单，付款，动作流畅。

等待外卖的时间有些微妙的安静。陈菀涵站在客厅中央，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坐下还是回房间。

“坐啊，别站着。”陆𡛟拍了拍身边的沙发位置，然后又很自然地补充道，“或者你想回房间休息一下也行，外卖到了我叫你。”

“我…我坐会儿吧。”陈菀涵选择了在沙发另一端坐下，和陆𡛟隔着一个礼貌的距离。

陆𡛟没再说什么，重新打开电脑，似乎继续在处理工作，但并没有完全沉浸进去，偶尔会随口问一句：“还缺什么生活用品吗？附近超市挺方便的。”

“暂时不缺了，谢谢姐。”

“网络密码在路由器底下，你自己连一下。”

“好。”

简单的对话间隙，沉默流淌着，却不完全是尴尬，反而有种彼此在小心翼翼试探和适应新距离的微妙感。

外卖很快到了。陆𡛟起身去拿，摆放在餐厅的桌子上。很简单的皮蛋瘦肉粥和几样清淡小菜。

两人相对坐下，安静地吃着晚饭。粥的温度恰到好处，暖胃也让人放松。

“味道还行吗？”陆𡛟问。

“嗯，很好喝。”陈菀涵点头。她偷偷抬眼打量对面的陆𡛟。在家里的她，卸下了工作时的专业和距离感，多了几分居家的柔和，喝粥的样子很认真，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

一种极其平淡的温馨感，悄无声息地包裹住陈菀涵。这是她独自在这座城市打拼以来，很少感受到的。不再是冰冷的外卖盒和空荡的房间，而是有人陪着，一起吃一顿简单的饭。

“怎么了？”陆𡛟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

“没、没什么！”陈菀涵立刻低下头，舀起一大勺粥塞进嘴里，差点被烫到，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陆𡛟失笑，抽了张纸巾递给她，“以后就是室友了，别那么拘束。”

“嗯。”陈菀涵接过纸巾，擦了下嘴角，心跳依旧有些乱，却不仅仅是因为刚才的慌乱。

吃完饭，陈菀涵主动收拾了碗筷，坚持要洗碗。陆𡛟没跟她争，靠在厨房门框边看着她略显生疏但很认真的动作。

“明天有什么安排吗？”陆𡛟问。

“上午有个临时的平面拍摄，下午就没事了。”

“嗯，我明天也得去工作室一趟。那你早点休息，刚搬过来肯定累了。”

“好，姐你也早点休息。”

陈菀涵洗好碗，擦干手，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她才允许自己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放松的笑容。

今天的一切，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多。陆𡛟体贴又保持距离，让她没有感到太多不适和压力。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城市的灯火。这个角度和她在旧出租屋看到的完全不同，更开阔，也更明亮。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𡛟发来的消息。

「对了，浴室的热水开关往左拧到底比较热，小心别烫着。」

「洗衣机用法我贴了个便签在上面，洗衣液在第二个柜子

「晚安，好梦。」

看着屏幕上一条条细致又不过界的提醒，陈菀涵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柔软而酸胀。

她回复：「知道了，谢谢姐姐。晚安。」

放下手机，她躺在新床上，听着窗外隐约的车流声和门外极其细微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动静，第一次觉得，这座庞大的城市，似乎有了一个可以让她安心落脚的小小角落。

而客厅外的陆𡛟，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句简单的“晚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边缘，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曾明晰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