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能不能过审
纯甜饼
李拜天和李小七是双胞胎。
名字取得随意，人却长得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挺拔的鼻梁，同样内双眼皮却清亮的眼睛，同样笑起来左边脸颊有个浅浅的梨涡。
可皮囊相似，内里却天差地别。
李小七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自律、专注、脑子活络，从小学到高中一路碾压，稳稳占据年级前列。李拜天则恰恰相反，他聪明，但那份聪明劲儿全用在篮球、游戏和怎么变着法儿偷懒上了。对学习，他有着天生的散漫和不耐烦。
如果不是李小七。
如果不是李小七从小学起就雷打不动地每天拽着他一起写作业，把他从球场、游戏厅拎回书桌前；如果不是李小七用无比的耐心，一遍遍给他讲那些在他看来枯燥无比的公式定理；如果不是在中考、高考那些关键节点，李小七押着他进行“地狱式”冲刺……
李拜天觉得，自己大概连高中都考不上，更别提最后还能擦着边，考上一所外省的普通211大学。
而李小七，毫无悬念地去了千里之外的一所顶尖985。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李拜天看着手里那张薄薄的纸，再看向李小七那张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却带着沉静气质的脸，心里头一次涌上一种复杂的情绪。不是喜悦，不是解脱，而是一种空落落的恐慌。
他要和李小七分开了。
跨越好几个省，隔着上千公里。
那个从小到大替他兜底、为他操心、把他从学渣泥潭里硬拽出来的李小七，不会再每天出现在他身边了。
“小七，”他声音有点干涩，“我……”
李小七抬眼看他，眼神清澈，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不安：“大学也别松懈，挂了科很麻烦。”
李拜天所有矫情的话都被堵了回去，他习惯性地勾住李小七的脖子，嘿嘿一笑：“知道啦，李老师！以后没人管我，我可算自由了！”
他努力笑得没心没肺，试图忽略心底那阵因为即将分离而泛起的尖锐刺痛。
一
所谓的“自由”，在大学伊始，确实让李拜天新鲜了一阵子。
没有李小七在耳边念叨“该看书了”、“作业写完了吗”，他打球打到筋疲力尽，玩游戏通宵达旦，偶尔去教室点个卯，也是神游天外。
可这种放纵的快感，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到两个月，李拜天就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和焦躁。
晚上躺在床上，他会下意识看向对面空荡荡的床铺——那里本该睡着李小七。吃到难吃的食堂菜，他会下意识想吐槽，扭头却发现身边只有陌生的室友。甚至在球场上投进一个漂亮的三分，习惯性想回头寻找那个带着赞许目光的熟悉身影时，看到的也只有陌生的欢呼。
他像一只被突然抛入陌生海域的船，失去了赖以导航的罗盘。
他开始频繁地给李小七打电话，视频。起初是抱怨，后来是漫无边际地闲聊，再后来，有时候只是开着视频，各做各的事，仿佛这样就能弥补那上千公里的距离。
视频里，李小七似乎很快适应了顶尖学府的节奏，忙碌而充实。他偶尔会问起李拜天的学习，李拜天总是含糊其辞。
直到一次视频，李小七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问：“你上周说的那门专业课小测，成绩出来了吗？”
李拜天心里一咯噔，支吾道：“还……还没。”
李小七沉默了一下，没再追问，只是说：“别挂科。”
那眼神，平静却带着重量，压得李拜天几乎喘不过气。
他挂断视频，看着电脑屏幕上反光出的、和李小七极其相似却显得茫然无措的脸，一个念头疯狂地滋生出来——
他要考研。要考到李小七的学校去。
这个想法如此荒谬。他一个211的吊车尾，想去拼顶尖985的研究生？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一想到没有李小七的未来，那种漫无边际的恐慌就攫住了他。他离不开李小七，不是双胞胎兄弟的依赖，而是更深层次的、灵魂上的渴求。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种看到李小七和别人走得近就莫名烦躁，那种想要独占对方所有注意力的心情，早就超出了兄弟的界限。
他喜欢李小七。
是想要并肩而立、共度余生的那种喜欢。
二
李拜天开始了他人生中最疯狂的一次“豪赌”。
他基础差，目标又太高，几乎是从零开始。他戒了游戏，卖了显卡，篮球蒙了一层灰。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啃单词，深夜还在数学题的海洋里挣扎。他比以前任何时刻都要努力，仿佛要把过去十几年欠下的学习债一次性还清。
压力如山倒。
他不会规划，只能靠堆时间，经常学得头晕眼花，三餐不定，作息混乱。他不敢跟李小七说考研的真正目标，只含糊说想提升学历。视频时，他强打精神，却掩不住满脸的疲惫和日渐加深的黑眼圈。
“脸色怎么这么差？”李小七问。
“没事，可能没睡好。”李拜天揉揉脸。
“吃饭呢？”
“吃了，挺好的。”他对着食堂毫无油水的饭菜拍照，然后偷偷倒掉。
他像个孤注一掷的赌徒，押上所有，只为靠近那个他渴望的人。
然而，身体先于意志发出了警告。在一次连续熬了几个大夜后，李拜天在图书馆晕倒了。被同学送回宿舍后，他发起高烧，体温一度飙到40度。
室友要送他去医院，他死活不肯，只觉得浑身骨头缝都在疼，意识模糊间，他唯一能抓住的念头是李小七。他颤抖着手摸到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小七……我难受……”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像个迷路的孩子。
三
李小七是第二天凌晨到的。
他接到电话后，连夜买了最近一班飞机票，跨越千里，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李拜天的宿舍门口。
推开门的瞬间，看到床上那个蜷缩着、脸色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的人，李小七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快步走到床边，冰凉的手掌贴上李拜天滚烫的额头。
李拜天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逆光中那张熟悉到刻骨的脸，喃喃道：“小七……我又做梦了……”
“不是梦。”李小七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更深的心疼。他收回手，二话不说，开始收拾。
开窗通风，打扫满地的狼藉，用温水浸湿毛巾，一遍遍给李拜天擦拭身体进行物理降温。他的动作麻利而沉稳，带着一种让李拜天安心无比的“人（夫）感”。
李拜天烧得晕晕乎乎，却本能地追逐着那份凉意和熟悉的气息，用脸颊蹭着李小七的手。
李小七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喂他吃了退烧药，又想办法熬了清淡的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喝下。
李拜天靠在李小七单薄却坚定的肩膀上，感受着粥水的温热和身后人平稳的心跳，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掉了下来。
“小七……对不起……”他哽咽着，“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李小七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喂完最后一口粥，然后用指腹，轻轻擦去了他脸上的泪痕。
“睡吧。”他说，“我在这儿。”
李拜天抓着他的衣角，像小时候一样，沉沉睡去。
这一病，折腾了三四天。李小七向学校请了假，寸步不离地守着。喂药、擦身、煮粥、盯着他休息……李拜天从未被如此细致妥帖地照顾过，他贪婪地享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亲密，甚至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病快好时，李小七坐在床边，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李拜天，平静地问：“李拜天，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拼什么？”
李拜天看着他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却清澈坚定得多的眼睛，积压已久的情感终于决堤。
“为了你。”他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我考研……是为了你。”
李小七瞳孔微缩。
“我受不了和你分开……在大学里，没有你，我每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我发现……我离不开你，小七。”李拜天鼓起毕生的勇气，直视着他，“不是兄弟那种离不开。我喜欢你，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空气死寂。
李小七猛地站起身，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僵硬。过了很久，久到李拜天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窖，他才听到李小七用极力压抑的声音说：
“你烧糊涂了。”
说完，他几乎是逃离了宿舍。
四
病好后，李小七回去了。
两人之间的联络骤然降温。视频很少了，通话也变得简短而生硬。李拜天发过去的信息，往往石沉大海。
李拜天的心像是被泡在冰水里，但他没有退路。他只能把所有的失落和痛苦，都转化为学习的动力，更加拼命地投入到考研复习中。
初试，复试……每一关都走得艰难无比。
当他颤抖着手，在电脑屏幕上看到“拟录取”三个字时，巨大的狂喜之后，是更深的茫然和无措。他考上了……可是，小七呢？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拨通了李小七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无波。
“小七……我……我考上了。”李拜天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恭喜。”
冰冷的两个字，像一盆冷水浇下。
李拜天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苦涩蔓延至舌尖。“……谢谢。”
就在他准备挂断电话，独自舔舐伤口时，李小七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你……什么时候过来？我租的房子，有空房间。”
李拜天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我说，”李小七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熟悉的恼意，“我租了两居室，缺个合租的！你来不来？不来我……”
“来！我来！”李拜天几乎是吼出来的，激动得语无伦次，“我马上！立刻就来！”
五
研究生开学前，李拜天站在了李小七租住的公寓门口。他的手心全是汗，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膛。
门开了。
李小七站在门内，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家居裤，看着他，眼神有些闪烁，耳根泛着淡淡的红。
“进来吧。”他侧过身。
李拜天拖着行李走进去，公寓干净整洁，阳光明媚。和他那个乱糟糟的本科宿舍截然不同，充满了李小七的气息。
两人各自安顿，气氛微妙而尴尬。
晚上，李小七下厨做了几个菜。饭桌上，安静得只有碗筷的声音。
李拜天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看向对面那个和他拥有同样面容的人。
“小七，”他郑重地开口，“我知道我之前的想法……很离谱。如果你觉得无法接受，我们就还像以前一样，是兄弟。我……我不会让你为难。”
李小七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低着头，沉默着。
就在李拜天以为等不到回应时，李小七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脸颊绯红。
“李拜天，你真是个笨蛋。”
“啊？”
“我要是对你没那种意思，我会因为你一个电话就跨越千里跑去照顾你？我会让你住进我租的房子？”李小七的语气带着羞愤，“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谁让你突然说那种话！我们还是……还是双胞胎！”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拜天的大脑“嗡”的一声，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带倒了椅子也浑然不觉，几步跨到李小七面前。
“所以……你也是……？”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李小七红着脸，别开头，极小幅度地点了一下。
“……嗯。”
这一刻，李拜天觉得，过去所有的挣扎、痛苦、拼命，都值了。
他伸出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捧住李小七的脸，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同样的眼睛里，映照着彼此的身影。
“李小七，”李拜天的声音低沉而缱绻，带着无比的珍重，“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李小七看着他，看着这个和自己流着同样血液、有着同样面容，却让他牵肠挂肚了十几年的人，最终，轻轻闭上了眼睛，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
“好。”
李拜天俯身，温柔地_吻上了那双_他渴望已久_的唇。
这是一个迟到了太久的_吻，跨越了兄弟的界限，挣脱了世俗的桎梏，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刻骨铭心的爱恋。
窗外，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屋内，一对拥有着相同容貌的双生子，紧紧相拥，他们的心跳声逐渐重合，奏响了只属于彼此的、骨血相融的恋曲。
这条路很难，但他们选择了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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