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等白鹤眠回到月之寮自己的房间，有些烦躁地将那份任务报告扔在桌上…

那个锥生零到底是想怎么样？每次见面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一样盯着她，明明她什么也没做，还帮忙处理了那些失控的吸血鬼…

“态度恶劣的死小子”她难得地小声抱怨了一句，这在神明的修养中已经算是极其失态的表现了，在房间里踱步几圈后白鹤眠决定出去透透气，总是闷在房间里假装休息实在令人烦躁，况且夜晚的校园宁静无人，正是散步的好时机…

她悄无声息地走出月之寮沿着小路走向日间部与夜间部交界处的那片花园，月光如水洒在精心修剪的植物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就在她走近玫瑰丛时，突然听到一阵压抑的喘息声，伴随着某种痛苦的低吟…

白鹤眠警觉地停下脚步隐匿气息向前望去，月光下，一个银发少年正蜷缩在长椅上身体微微发抖…

是锥生零，他一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额头上布满冷汗，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

白鹤眠第一反应是：哦豁，报应

但随即，作为司掌生命的神明她对生灵的痛苦有着本能的敏感与怜悯，她能感觉到锥生零体内两股力量正在激烈冲突——人类的部分与吸血鬼的部分无法调和，互相撕扯着他的身体和灵魂…

她轻轻叹了口气尽管这少年对她态度恶劣，但她不可能放任一个受苦的人类（或者说半人类）不管…

白鹤眠悄无声息地走近锥生零立刻警觉地抬头，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满是痛苦却依然锐利…

“是你...”他咬牙道，试图站起来却因一阵剧痛而重新跌坐回去，“离我远点...吸血鬼...”

即使在这种时候他还是对她充满敌意，白鹤眠不禁有些好笑又无奈…

“别动”她轻声说，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神明的威严，锥生零怔了一下似乎被那语气震慑住了，趁此机会白鹤眠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

“你要干什么...”锥生零想反抗，但一股温暖的力量已经从接触点涌入他的身体让他瞬间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白鹤眠闭目凝神调动起一丝细微的神力，作为生命之神她能够调和生灵体内的能量平息痛苦的冲突，这股力量温暖而纯净与吸血鬼的冰冷黑暗截然不同…

锥生零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眼中的痛苦和警惕慢慢被困惑取代，他能感觉到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温暖流遍全身抚平了那些撕扯着他的痛楚，这种感受与他所知的任何吸血鬼能力都不同，甚至与……

“你...”他试图说什么，但疲惫感和突如其来的安宁让他的话语变得含糊不清，白鹤眠轻轻将他放倒在长椅上，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这个动作自然而流畅，仿佛她曾经无数次这样安抚受苦的生灵…

“睡吧”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痛苦会暂时远离你”

锥生零还想抵抗但眼皮越来越重，在那股温暖力量的包裹下，他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安宁吸血鬼的饥渴与猎人的诅咒似乎暂时远离了他，只剩下平静与放松…

很快，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陷入了深度睡眠，白鹤眠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少年…

月光洒在他精致的脸庞上，柔和了平日里的冷硬线条。银色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紧抿的嘴唇也放松下来…

别说，这样看还挺好看，白鹤眠心想比醒着时那副刺猬样子顺眼多了…

她轻轻拂开他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感受着他体内逐渐平稳的能量流动这种半人半吸血鬼的状态极为罕见，她能感觉到某种强大的诅咒或契约的力量维系着这种危险的平衡…

作为神明，她对这种不自然的生命状态本能地感到不适，但同时也对能维持这种状态的力量感到好奇…

要不还是抓他回去？白鹤眠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兄长对这类奇特的生灵一定会很感兴趣，而且神庭的环境或许能帮助他调和体内的冲突…

这个想法让她微微勾起了嘴角，想象一下锥生零在神庭醒来后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但随即她又摇了摇头这样做似乎不太道德，而且肯定会引起大骚动，黑主灰阎那边不好交代…

正当她思考时，锥生零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腿，找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继续安睡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让白鹤眠的心软了一下…

也许...暂时就这样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

月光下，神明轻抚着半吸血鬼少年的银发，周围只有夜风拂过玫瑰丛的沙沙声和少年平稳的呼吸声，这一夜的宁静，对两人而言都是难得的礼物…

直到远处传来早起的鸟鸣，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白鹤眠才轻轻唤醒锥生零…

“天快亮了，该回去了”

锥生零睁开眼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立刻意识到自己枕在谁的腿上猛地坐起身来，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

“我...你...”他语无伦次，显然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会在这个他最警惕的“纯血种”面前毫无防备地睡着…

白鹤眠平静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你的痛苦暂时缓解了但根源还未解除，下次发作时，可以来找我。”

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锥生零叫住她，眼神复杂，“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有什么目的？”

白鹤眠回头看了他一眼，月光为她镀上了一层银边，让她看起来更加不像凡世的存在…

“或许只是因为，”她轻轻说，“我不喜欢看到生命受苦”

留下怔在原地的锥生零，白鹤眠悄然消失在黎明前的薄雾中，回到月之寮的房间后，她站在窗前，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

抓锥生零回神庭的计划或许可以暂缓，但观察这个半吸血鬼少年的决定，她已经做下了，毕竟，如此奇特的生命形态，对神明来说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