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老巷的风里裹着潮湿的暖意,巷口那棵老蓝风铃木开得正盛,细碎的淡紫色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踩上去会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七岁的张桂源正蹲在树下弹玻璃球,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扑通”一声,伴随着小女孩的啜泣。
他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小姑娘蹲在地上,裙摆沾了泥点,手里攥着的布娃娃掉在一旁,睫毛上挂着泪珠,像沾了露水的风铃木花瓣。小姑娘身边站着个中年女人,正急着收拾地上的行李,嘴里念叨着:“函瑞,别闹了,咱们得赶紧搬进去,爸爸还在里面等着呢。”
“源哥,这小哭包是谁啊?”跟在张桂源身后的左奇函凑过来,踮着脚打量着女孩。左奇函比张桂源小半岁,总爱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源哥”地叫着。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戴着红领巾的小男孩也走了过来,他是住在巷中间的杨博文,比他们大一岁,平时总爱帮邻居家的老人提东西,是巷里出了名的“小暖男”。杨博文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布娃娃,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递给小姑娘:“别难过啦,这个娃娃还好好的呢。”
张桂源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颗草莓糖——那是妈妈早上给的,他本来想留到下午吃。他走到女孩面前,把糖递了过去:“别哭了,吃颗糖就不疼了。”
女孩抬起脸,眼睛红红的,像受惊的小兔子。她看了看张桂源,又看了看杨博文递来的布娃娃,犹豫了几秒,还是伸手接了糖和布娃娃,小声说:“谢谢……我叫张函瑞,妈妈说我们要搬去巷尾住。”
“我叫张桂源,他是左奇函,这是杨博文。”张桂源指了指身边的两人,“巷尾离我家不远,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玩。”
那天下午,张桂源、左奇函和杨博文一起帮张函瑞家搬了行李。张函瑞的爸爸是个温和的男人,搬完行李后还拿出西瓜招待他们,切好的西瓜递到张桂源手里时,他瞥见张函瑞正偷偷看着他,嘴角还沾着糖渍。
从那以后,张函瑞就成了他们四个的跟屁虫。每天放学,四个小孩都会绕到巷口的风铃木下,捡落在地上的花瓣。张函瑞总爱把最完整的花瓣夹进张桂源的课本里,淡紫色的花瓣压在语文书的页码间,翻开时会飘出淡淡的香——后来张桂源才知道,那不是花瓣的香,是张函瑞身上的味道,像刚晒过太阳的蓝风铃,清清爽爽的。杨博文则会帮张函瑞整理散落的头发,还会把自己的课外书借给她看。
夏天的傍晚,他们会蹲在张桂源家的院子里吃西瓜。张桂源的妈妈总说:“函瑞这孩子,身上怎么总香香的?”张函瑞就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手绞着裙摆。这时张桂源会悄悄把西瓜最甜的中心挖出来,递到张函瑞手里,左奇函在旁边起哄:“哟,源哥偏心!我也要中心的!”张桂源就踹他一脚,却没否认自己的偏心。杨博文则会笑着把自己的西瓜中心分给左奇函:“别闹了,我这份给你。”
有一次,左奇函提议去巷尾的池塘捞蝌蚪,张函瑞怕水,站在岸边不敢动。张桂源就把自己的小桶递过去:“你站在这儿等,我给你捞最大的。”他蹲在池塘边,小心翼翼地捞着蝌蚪,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张函瑞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杨博文则在一旁陪着张函瑞,给她讲池塘里的小鱼小虾,缓解她的紧张。
那天回家的路上,张函瑞拉了拉张桂源的衣角:“张桂源,以后你能不能一直陪我玩啊?”
张桂源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她,巷口的风铃木正飘下一片花瓣,落在她的发间。他点点头:“当然了,我们是发小啊。”
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发小”这两个字,会在后来的岁月里,缠绕着思念与等待,成为彼此生命里最温暖的羁绊,也会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掀起意想不到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