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晓抱着《魔界风物志》蜷在软榻上，眼皮像挂了铅块似的直打架。书里的魔文弯弯曲曲像蚯蚓，她对着注解啃了半宿，也只勉强认出“血藤”“噬魂花”几个词，困意倒是涌得越来越凶。
窗外的血色月亮爬过中天时，她终于抵不住睡意，脑袋一歪磕在书页上，发出轻微的“咚”声。意识沉入黑暗前，她好像听见殿门被推开的轻响，带着夜露的寒气涌了进来。
再次睁眼时，殿内只点着盏昏黄的琉璃灯。南宫晓猛地坐直，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件玄色外袍，领口还沾着点熟悉的冷香——是虞烬的。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抱着外袍往书桌望去，果然看见虞烬还坐在那里。他换了身墨色常服，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指尖正握着支银笔在卷轴上书写，墨痕在暗黄的羊皮纸上晕开，像极了水墨画里的飞白。
“醒了？”他头也没抬，声音带着点深夜的沙哑。
南宫晓慌忙把外袍叠好放在榻边，搓了搓发麻的脸颊：“魔尊大人还没休息？”
“还有些事没处理完。”虞烬放下笔，端起桌边的茶盏抿了口，眉头微蹙——茶水早就凉透了。
南宫晓眼尖地瞥见他空置的案几，忽然想起自己下午在膳房偷偷藏的桂花糕。那是她瞧见厨娘在做，缠着学了半天才弄出几块像样的，本想当宵夜，此刻倒成了搭话的好由头。
“那个……大人要不要垫垫肚子？”她献宝似的从袖袋里摸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递过去，“我下午做的桂花糕，味道应该还行。”
油纸包打开的瞬间，清甜的桂花香漫了开来。三块雪白的糕点码得整齐，边缘还沾着点没拍干净的桂花碎。虞烬的目光落在糕点上，金瞳里闪过丝诧异。
他接过一块，指尖碰到温热的糕体时微顿——这人类竟还会做吃食？
南宫晓紧张地盯着他的表情，见他咬了口没说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是不是不好吃？我第一次做，可能糖放多了……”
“没有。”虞烬咽下嘴里的糕点，抬眼看她，“挺甜的。”
他的语气平平，却让南宫晓松了口气，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大人喜欢就好，还有两块……”
话音未落，虞烬忽然咳嗽了两声，眉头蹙得更紧，握着糕点的手指微微收紧。南宫晓这才注意到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有他方才写字时，左手一直下意识按着胸口。
“大人不舒服？”她赶紧凑过去，鼻尖差点碰到他的衣襟，“是不是太累了？”
虞烬侧身避开她的靠近，将剩下的糕点放在案几上：“无妨，老毛病。”
“老毛病？”南宫晓想起书里写的魔族大忌——动情则气乱，气乱则伤体。难道大魔头也有这种烦恼？她正胡思乱想，忽然看见他指尖沾着点糕点碎屑，鬼使神差地伸手想去擦。
指尖刚碰到他的指腹，虞烬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眸色沉了沉：“做什么？”
“您手上有桂花……”南宫晓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得想找地缝钻。刚才那一下触碰比白天更甚，他指尖的凉意顺着皮肤窜上来，让她心跳瞬间失序。
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声。虞烬看着她泛红的指尖，又看了看案几上的桂花糕，忽然起身走向内室：“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
“哦……好。”南宫晓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失落，却又觉得今晚的进展已经算不错——至少大魔头吃了她做的糕点，还让她留在殿里待到深夜。
她收拾好油纸包，转身要走时，却听见虞烬的声音从内室传来，比刚才柔和了些：“外袍……你披着吧，夜里凉。”
南宫晓愣了愣，抓起榻边的玄色外袍抱在怀里，鼻尖蹭到布料时，又闻到了那清冽的冷香，混着淡淡的桂花香，竟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谢谢大人！”她踮着脚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回头望了眼，见虞烬还站在内室门口，金瞳在昏灯下亮得惊人，正望着她的方向。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僵了僵。南宫晓慌忙低下头，抱着外袍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偏殿。
直到躺在床上，她还能感觉到怀里外袍的温度，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她把脸埋进衣料里，桂花香和冷香缠在一起，甜得让人心头发颤。
而内室里，虞烬站在窗边，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的温热。他看着偏殿方向亮起的烛火，拿起案几上剩下的桂花糕，慢慢咬了一口。
这一次，他尝到的甜味里，似乎多了点别的什么，像春日融雪时，悄悄钻进心底的暖意。
窗外的血藤又攀高了些，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虞烬望着那些晃动的影子，忽然低笑一声，金瞳里漾开的笑意，比案上的烛火还要亮。
这人类，倒是越来越会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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