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烬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脚下的土地变得荒芜，空气中弥漫开熟悉的、带着硫磺味的魔气，他才停下脚步——这里是魔域的边界。
他缓缓抬起双手，掌心和指缝间还残留着未干涸的血迹，暗红色的血痂嵌在纹路里，像一道道洗不掉的烙印。风一吹，血腥味钻进鼻腔，带着之前误杀无辜者时的绝望嘶吼，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不是我……”他低声呢喃，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我没想杀他们……”
可指尖的冰冷触感不会骗人，那些百姓惊恐的眼神、消散时的惨叫，还有江慕白被震飞时喷吐的鲜血、苏颜担忧又恐惧的目光，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扎进他的心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握过虞渊给的玉佩，接过南宫晓递来的烤兔子，可现在，却沾满了鲜血，无论是敌人的，还是无辜者的。
“真恶心。”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声里满是自我厌恶，“果然，我这种半魔半人的怪物，生来就只会带来毁灭。”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闪过南宫晓的样子。是在妖界的月光下，她喝得醉醺醺的，踮着脚抓着他的衣襟，眼睛亮晶晶的，说“虞烬，你才不是怪物”；是在魔域的书房里，她偷偷给他塞了一颗用现代方法做的糖，说“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是在山神庙的密室里，她明明吓得腿软，却还是挡在他和江慕白中间，说“他不是坏人，你们别动手”。
她总是这样，明明自己那么胆小，却总是护着他；明明知道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尊，却总说他是好人；明明知道他身上有魔神命格，却从来没有过一丝害怕，反而总是想方设法地帮他。
“南宫晓……”他念着她的名字，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被暗影楼抓走；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消散；如果不是他，那些无辜者也不会死……都是他的错，全都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痛苦和自责，转身朝着魔域深处走去。他的背影萧瑟而决绝，白发在风中飞舞，像一朵失去了阳光的花。
回到魔域的宫殿，福伯看到他的样子，吓得赶紧迎上来：“尊上！您怎么了？您的头发……”
虞烬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他径直走进书房，将自己关了起来。书房里还残留着南宫晓的气息，书桌上放着她之前画的乱七八糟的图纸，上面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旁边还有她写的小字：“虞烬的魔刀太丑了，改改款式，这样才帅！”
看着那些图纸，虞烬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伸手抚摸着图纸上的字迹，仿佛还能感受到她当时的温度。
“福伯。”他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带着一丝疲惫。
福伯赶紧推门进来：“尊上，您有什么吩咐？”
“传我的命令，封锁所有人魔通道，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魔域。”虞烬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另外，从今天起，我不再踏出魔域一步。”
福伯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尊上，这是为何？人魔通道一旦封锁，魔域的物资供应……”
“我不管。”虞烬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照我说的做。”
福伯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白发，还有眼中深不见底的绝望，心里明白了几分。他知道，南宫姑娘不在了，尊上的心，也跟着死了。他叹了口气，点点头：“是，尊上，我这就去办。”
很快，封锁人魔通道的命令就传遍了整个魔域。魔族的大臣和长老们都很不解，纷纷前来询问，可虞烬却始终闭门不见，只是让福伯转告他们，按命令行事。
从此，魔域成为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虞烬每天都待在书房里，看着南宫晓留下的东西，回忆着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不再处理魔域的事务，也不再修炼，只是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在空旷的宫殿里游荡。
偶尔，他会走到宫殿的屋顶，看着魔域的天空。魔域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可他却总会想起在妖界的那个晚上，他和南宫晓一起坐在屋顶上看星星，她指着天上的星星，给他讲着一些他听不懂的现代故事，笑得像个孩子。
“南宫晓，你说过，我是好人。”他喃喃自语，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可我现在，却连自己都讨厌自己……你要是还在，会不会也觉得我很恶心？”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魔域的风，在他耳边呼啸着，像是在为他哭泣。他知道，他这一辈子，都要被困在魔域里，被自责和痛苦包围，直到生命的尽头。而那个曾经给过他光和温暖的女孩，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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