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见她肯与自己交谈,心中抑制不住生出欢喜,但又怕唐突她,压抑着激动,缓声道:“不知姑娘贵姓?”
他想的很好,知道姓氏,就能去查是哪家姑娘、查她的喜好,就能投其所好,时机到了再下旨迎她入宫。
赵祯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合该是他的人,合该入宫,站在他的身边,从未想过别的可能。
——再是被朝臣称为“仁君”,他也是皇帝,是御极二十余载、手掌天下大权的皇帝。
也是因为白若璇今天图省事,发型和衣饰都十分简便,再加上面若桃花,气质清冷,让人竟难以看出她已经嫁为人妇、育有一子。
她不着痕迹地扫过男人的面容、衣饰,眼神落在他腰间隐隐露出一角的龙纹玉佩上闪了闪。
她想,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看到他眼底深处的痴迷和占有欲,奇异的是,她心里没有丝毫惶恐。想到面前男人的身份,又想到宁远侯府那无耻的一大家子,她心中陡然生起一个……快意且足以震惊朝野的想法。
不知,“君夺臣妻”这四个字,够不够让宁远侯府阖府惶恐不宁?
这样想着,她望着男人,眼眸缓缓弯起,唇畔勾起一抹柔柔笑意,如烟似雾。
“我不知你是谁,何以要告诉你我的姓氏?”
“我……”赵祯激动得当场就要说出自己的名字,阅遍美人、后宫佳丽无数的帝王,此刻竟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恨不得把拥有的一切拿出来讨心仪的姑娘欢心。
“嘘——”
白若璇伸出食指抵在唇上,成功阻止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我不问你姓甚名谁,你也不要探问我的家事。你我既然在此相遇,就别让那些凡尘琐事扰了缘分。”
赵祯满眼都是柔白肌肤与鲜润红唇,红与白的对比鲜明诱人,听见她的话,心中疑惑一闪即逝,在她清艳妩媚的笑容中迷失。
于是,碧浮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家姑娘和那不知来历的男人相谈甚欢,越走越近,心里急得直跳脚。
若是桃花林边焦急守着的内侍知道,怕是要拉着她的手哭诉同病相怜。
直至月上中天,赵祯不好再耽搁人家姑娘,才依依不舍地送她回到林边。
只见这美得不似凡人的姑娘懒懒抬头望了望月亮,无意般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倒真是应景。”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帝王胸中砰的一震,眼神热切地望向那姑娘。
白若璇说了这句话,眨眨眼,眼波流转看向面前人,说:“既说好了不探听彼此身份,希望郎君也莫要食言。”
他的眼睛肉眼可见地黯下去,但还是彬彬有礼道:“姑娘放心,我决不食言。”
白若璇轻笑一声:“我还要在这相国寺住上几天,这林边风景甚好,需得常来看看才是。”
赵祯眼睛又亮起来。
回宫时,内侍小心瞥着官家的脸色,知道他心情极好,便讨好地问:“官家可要奴婢去查查那位姑娘的身份?”
赵祯驻足,面色淡了下去。
见状,内侍额上有冷汗渗出,哆哆嗦嗦要跪下去。
赵祯面上不耐之色闪过,淡声道:“那位姑娘的事,谁也不许去查,谁也不许说出去。”
“是!是!”内侍连连磕头。
“起来吧。”赵祯觉得晦气,这内侍极没有眼色,一晚上的好心情全被他破坏了。
不过……想到那位姑娘,他又高兴起来。
宫中位分,低阶的配不上她,皇后……皇后与他相互扶持多年,也曾在他丧子之时多番安慰,不好随意废黜,百官知道了,会骂她蛊惑君心,对她名声不好。
那就……贵妃!
此时,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宫中新宠,不久前才封的荣妃了。
相国寺中。
碧浮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低声问:“姑娘,您和那位,那位公子……”
白若璇笑着嗔她一眼,“顾家待我不好,我想寻些让我开心的事,难道不对吗?”
这一眼眼波潋滟似秋水,看得碧浮心旌神摇,连连点头,对对对,无论姑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侯府视白若璇为无物,除了她从白家带来的仆婢几次派人询问,其余人竟无一人派人来探问,反倒给了白若璇夜夜与赵祯私会的机会。
只是两人都在克制,每每聊至情深处,便默契相约离开。
赵祯是怕自己唐突了心上人,白若璇却不是,她深知,轻易得到的不会被人珍惜,所以,她要与皇帝在一起,就绝不能是自己投怀送抱。
起码,在旁人眼中,得是天子巧取豪夺、强夺臣妻,而非她白若璇蓄意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