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收拾妥当,白若璇和赵祯相对而坐,身后站着个碧浮虎视眈眈。
她眼眸低垂,神色冷淡,“公子已经知晓我的身份——我是宁远侯夫人,宁远侯是当朝勋贵,公子若是不想引火烧身,便速速离去吧。”
“我不走!”赵祯只听见她让自己走,急忙表明心意:“我对姑娘的心意日月可鉴!”
“心意有什么用!”
赵祯心尖一颤,看见她抬起的眼中满是泪水,强忍着心痛轻声道:“若姑娘真觉得心意无用,就不会因为宁远侯的冷落而伤心至此了。”
白若璇身子一颤,她身后的碧浮已是满脸怒色。
他郑重说道:“我赵祯,心慕白氏若璇,愿与汝一朝缔约,永结良缘。”
“赵……你是官家!”
碧浮当然知道当朝天子姓甚名谁,她不可思议,赶紧去看自家姑娘,只见她霍然抬头,含着满眼泪水与官家对视。
“璇儿,你若是愿意,我即刻下旨,让你与顾偃开和离,以贵妃之位迎你入宫。”
白若璇死死忍着眼泪,赵祯期待地看着她,等着她点头。
碧浮恨不得替自家姑娘答应。在她看来,做皇帝的贵妃,皇帝还这般喜爱她家姑娘,不比待在宁远侯府被人轻视污蔑来得好?
半晌,在两人殷切的注视下,白若璇终于有了动作。
她眸中泪珠终于落下,却是缓缓地摇头。
赵祯失声道:“璇儿!”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追问:“为什么?我、我保证,我一定待你好!你若不信,我、我给你一道加盖了玉玺的圣旨……”
一切话语忽然停住,因为,她反握住了他的手。
她一根根展开他的手指,将自己纤细的手指放进去,再合上,两只手,一大一小,一骨节分明,一纤白如玉,严丝合缝地相握在一起。
赵祯看见,有一滴泪落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都缩成一团。
他眼眶也开始发酸。
“陛下,我是宁远侯夫人,是您臣子的妻子,我还和他有个孩子,我不能答应你,不能让你背上君夺臣妻的骂名。”
她低声说着,手上微一用力握了握,没等他用力反握,就骤然抽出手,站起身背对着他。
“陛下,您该回宫了。”
“璇儿……”
赵祯不想放弃,他几乎是哀求地望着她,还想再说什么。
“我也要回府了,烨哥儿还在等着我这个做娘亲的回去保护他。”她抬起手,指尖抹过泪痕,淡声说道:“碧浮,收拾东西,吩咐车夫,我们今日就走。”
碧浮很听她的话,就算是再不解,还是听话地去收拾东西、使唤仆婢。
赵祯没有再说话,他静静看着她一步步走出屋子,登上马车,一点点离他远去,然后在屋子里站到日落西山。
内侍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担忧地注意着他的动向,然后早有准备地接住了脱力倒下去的帝王。
他无意间碰到帝王的手臂,只觉得一阵滚烫,顿时悚然,赶紧把他扶进最近的屋中,然后一溜烟跑出去找人。
昏暗的屋里,赵祯感受着心底烧出的火焰,用力闭上眼,咬着牙喊人。
房梁上,一道存在感极低的影子翻身下来。
这是他的贴身侍卫。
“你挑个女卫去保护……”他闭着眼,一字一句道:“保护宁远侯夫人,不可让她与宁远侯同房,还有她的孩子,不能让她们母子有丝毫损伤!”
“是!”
人走了。
此时,他才是真正的孤身一人。
和她在一起时,他的每一刻都像踩在云端上那样快乐,但现在云散了……她不肯和他在一起。
如果不让他们在一起的是宁远侯,是满朝文武,是天下人,他都有办法让他们改口,逼着他们接受,可……是她,她不肯。
她是为了他,为了不让他背负骂名。
他不能逼她,他舍不得逼她。
不过没关系。
宁远侯对她不好,他对她好,他会让她知道,只有他,对她最好。
他会解决所有问题,让她心甘情愿来到他身边。
他睁开眼,眼底一片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