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的赐婚旨意，如同一声惊雷，迅速传遍了都城。
车骑将军凌不疑与程家四娘子程少商。
一时间，程家风光无两，道贺之人络绎不绝。程少商本人却如同置身漩涡中心，心情复杂难言。凌不疑的靠近依旧带着那股不容置疑的强势，陛下的旨意更断绝了她所有退路。她试图从那未来夫婿眼中看出些许真情，却只对上深不见底的寒潭，这让她不安又倔强地想要一探究竟。
将军府却比往日更加沉寂，仿佛那喧嚣的赐婚与此地毫无干系。
凌不疑变得愈发忙碌，频繁入宫议事，深夜方归。许知禾便日日守着那盏孤灯，备好温热的药膳和缓解疲劳的汤浴。她从不问他在外如何与程娘子“演”那出人前恩爱，只在他带着一身疲惫与冷冽归来时，默默递上温热的布巾和恰到好处的安神茶。
这日，宫中宣召，言及皇后凤体有些微恙，听闻凌将军府上的许娘子颇通药理，特召入宫协助太医看顾。
凌不疑得知消息时，眉心紧蹙。这绝非偶然。但他无法抗旨，只得对许知禾细细叮嘱：“宫中规矩多，跟紧医官，少言，多看，事毕即回。”
“我明白。”许知禾颔首。她知道，这是不可避免要走到人前的一步。
皇宫深邃，红墙高耸。
许知禾低眉顺目，跟着内侍安静行走。她心思细腻，观察入微，在太医斟酌药方时，于皇后日常饮食起居的细节处提了几个极其中肯的建议，皆是对症且温和的调理之法，令太医都频频点头称善。
从皇后寝殿退出，行至御花园廊下，一个清朗声音自身后响起。
“许娘子留步。”
许知禾驻足回身，见袁慎一袭青衫，执扇立于一株海棠树下，笑意吟吟，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带着他惯有的探究。
“袁公子。”许知禾敛衽一礼，姿态恭谨疏离。
“听闻娘子妙手，连皇后娘娘都赞誉有加。”袁慎缓步上前，目光落在她沉静的脸上，试图从中找出一丝波澜，“袁某近日偶得一方古籍残卷，上有几处乐理记载与医药相通，晦涩难懂，不知可否请教娘子？”
许知禾微微抬眼，目光清正：“袁公子才高八斗，学贯古今，妾身粗陋，岂敢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宫中太医众多，公子若有医药疑难，请教他们更为妥当。”
她四两拨千斤，轻易将他的试探挡回，理由充分，态度谦和，却透着不容逾越的界限。
袁慎眼中兴趣更浓。他见过太多或羞怯或热切的目光，却从未见过如此平静无波的拒绝，仿佛他只是路旁一棵无关紧要的树。
“哦？”他扇子轻摇，“许娘子过谦了。或许娘子并非不通，只是……不愿？”他话语带刺，试图激起她些许情绪。
许知禾却只是浅浅一笑，那笑容淡得像天边的云：“非不愿，实不能也。妾身之能，仅够侍奉将军府内之事，不敢他骛。公子若无他事，妾身还需回府为将军准备药膳，告退。”
她再次行礼，姿态优雅却决绝，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袁慎看着她消失在廊道尽头的背影，执扇的手缓缓停下。他第一次在一个女子身上感受到这种彻底的、不留余地的忽视。不是因为身份，而是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早已被另一个人完全占据，再无缝隙可钻。这种感觉，让他颇不是滋味。
许知禾刚出宫门，将军府的马车早已等候在侧。然而，车旁还停着一辆更为华贵、带着皇室徽记的马车。
三皇子子端竟亲自等在那里。
见到许知禾出来，他上前一步，神色不似袁慎那般带着戏谑探究，而是更为直接和郑重。
“许娘子。”他开口，声音沉稳。
“参见三殿下。”许知禾心中微凛，依礼参拜。
“不必多礼。”三皇子虚扶一下，目光扫过她身后的宫门，“母后凤体可安？”
“回殿下，皇后娘娘只是微恙，太医已斟酌方子，细心调养便无大碍。”
“嗯。”三皇子点头，沉默片刻，忽然道，“孤前日所赠药材，可用得上？”
许知禾垂眸：“殿下所赐皆是珍品，于将军伤患调理大有裨益，妾身已小心入药，多谢殿下厚恩。”
三皇子看着她不卑不亢、对答如流的样子，眼中赞赏更深。他并不迂回，直接道：“凌将军公务繁忙，难免有顾及不到之处。娘子若在府中有何难处，或需相助，可遣人至孤府上。”
这话已说得相当明白。他看出了凌不疑与程少商婚约的突兀，也察觉了许知禾处境的微妙，直接抛出了庇护的橄榄枝。
许知禾心中震动，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她再次深深一礼：“殿下言重了。将军待府中上下极厚，妾身并无难处。殿下厚爱，妾身与将军皆感念于心，不敢再劳烦殿下。”
她又一次，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不是欲拒还迎，而是划清了明确的界限。
三皇子凝视她片刻，竟未因被拒而恼怒，反而叹道：“凌不疑……幸得你在侧。” 他不再多言，转身上了马车离去。
许知禾站在原地，直到皇子的车驾远去，才轻轻松了口气，指尖微微发凉。这些突如其来的关注，并非她所愿，只会给将军带来麻烦。
她快步登上自家马车，只想尽快回到那深宅高墙之内，回到唯一能让她心安的存在身边。
夜色深沉，凌不疑归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一缕陌生的脂粉香——想必是宫中宴饮，或是与程家应酬所致。
许知禾如常上前伺候他脱下外袍。
凌不疑却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底翻涌着压抑了一天的黑暗情绪：“今日宫中，见了何人？”
他知道了。无论是袁慎的拦截，还是三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