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苏苏不再试图扮演一个温和的示好者。她开始以一种更强势、更不容忽视的方式，重新介入澹台烬的生活。
她不再偷偷送东西，而是直接以叶家二小姐的身份下令。
她命人将澹台烬那四处漏风的破屋简单修葺，换上了厚实的门帘，添了新的被褥和炭火。下人稍有怠慢，她便亲自去盯，语气冷硬，带着原主残留的那份骄横，却不是为了欺辱，而是为了落实。
“怎么？我叶家已经穷酸到连几块炭火都克扣了吗？还是我的话如今不管用了？”她盯着负责采买的管事，眼神锐利。
管事吓得连连称是，再不敢阳奉阴违。
她又调了两个还算老实本分的粗使丫鬟过去，名义上是“伺候”，实则是监视，防止其他家丁再随意欺辱他。
这些举动自然瞒不过澹台烬。他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东西，眼神晦暗不明。
叶夕雾又想做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新游戏？还是想用这点小恩小惠来操控他？
他心底的警惕和厌恶有增无减。但他没有拒绝这些“赏赐”。他不是傻子，严寒和饥饿是真实的痛苦，他需要活下去。他只是将这份“馈赠”视为敌人提供的粮草，冷漠地接收，却绝不感激。
黎苏苏要的就是他无法忽视。
这日，她听说澹台烬被府中几个纨绔子弟拦在路上戏弄，逼他学狗叫。原主记忆里，这种戏码时常发生，而她往往是笑得最大声的那个。
黎苏苏立刻带人赶了过去。
她到的时候，澹台烬正被推搡着，他紧抿着唇，眼神阴鸷得像要滴出水，却硬生生忍着，没有反抗——他知道，反抗只会招来更残酷的报复。
“住手！”黎苏苏冷喝一声，快步上前。
那几个子弟见是叶夕雾，先是一愣，随即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哟，二小姐也来瞧热闹？快让你这废物夫君叫两声给咱们听听！”
黎苏苏看都没看他们，目光直接落在澹台烬身上。他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眼，与她对视，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屈辱和冰冷的恨意，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黎苏苏的心被那眼神刺了一下。她猛地转头，看向那几个纨绔，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的夫君，也是你们能随意折辱的？滚！”
那几个子弟愣住了，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二小姐，你……你以前不也……”
“以前是以前！”黎苏苏打断他们，语气森然，“现在，他是我叶夕雾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谁再敢动他一下，便是与我叶夕雾过不去！后果自负！”
她的话说得极其难听，将澹台烬比作“狗”，将自己置于“主人”的位置。姿态高傲，手段蛮横，完全符合原主的做派。
但目的，却截然相反。
那几个纨绔被她眼中的厉色吓住，面面相觑，终究不敢得罪叶家最得宠的嫡女，悻悻地散了。
场中只剩下黎苏苏、她带来的下人，以及孤零零站在那里的澹台烬。
黎苏苏走到他面前，他依旧挺直着脊背，但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微微发抖。
她看着他，用周围下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冷冷地道：“没用的东西！尽会给叶家丢人！还不滚回去！”
这话像是斥责，却也是一种变相的解围和宣告。
澹台烬猛地抬头看她，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疑惑，有更深的不解和……被如此羞辱的滔天怒意。他宁愿被那些纨绔戏弄，也不愿承受她这种居高临下的“维护”。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剥皮拆骨，然后转身，沉默地离开了。
黎苏苏看着他倔强而孤寂的背影，手心微微出汗。
她知道，她选择了一种最糟糕的方式，将他推得更远。但这也是最快能让他将她视为一个独立存在的、需要认真对待的“对手”的方式。
敌人，也好过透明人。
当晚，叶知禾的小院。
澹台烬罕见地主动来找叶知禾。他手上的关节有些擦伤，是白日里紧握拳头时指甲掐破的。
叶知禾一边为他上药，一边轻声问：“听说……今日夕雾妹妹为你解围了？”
澹台烬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刺骨的寒意：“解围？她不过是在享受摆布我的乐趣。将我踩在脚下，再施舍一点所谓的‘保护’，让我更清楚地认识自己的处境罢了。”
叶知禾手上动作不停，温声道：“我观她近日言行，确实与以往大不相同。或许……确有几分真心悔改之意？”
“真心？”澹台烬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知禾，你太善良了。这世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真心？尤其是她叶夕雾。她一定有所图谋。”
他顿了顿，黑眸中闪过一丝阴霾：“而且，她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不像从前只有厌恶，现在里面多了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狂热？迫切？总之，令人不适。”
叶知禾沉默了片刻。她其实也感觉到了黎苏苏的变化，那种改变不像伪装。但澹台烬的警惕和仇恨根深蒂固，并非一朝一夕能化解。
“无论如何，”她最终只是柔声道，“眼下她似乎无意再伤害你，这总是好的。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澹台烬点了点头：“我知道。”他看向叶知禾，眼中的冰霜才稍稍融化些许，“只有你不同，知禾。”
只有你的好，是不带任何条件的。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但叶知禾从他眼中读懂了。
她微微一笑，心中却隐隐有一丝不安。叶夕雾的改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注定会激起层层涟漪。而这涟漪最终会荡向何方，无人可知。
另一边，黎苏苏正在复盘白天的行动。
手段虽然粗暴，但效果是显著的。至少，经过这么一闹，府中上下短时间内，恐怕没人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澹台烬。而澹台烬，也绝不会再忽视她的存在。
恨也罢，厌也罢，总之，她在他心里，不再是那个可以完全无视的“过去的叶夕雾”了。
她铺开纸笔，开始梳理下一步计划。
physical上的欺凌暂时杜绝，但澹台烬内心的空洞和未来的命运，根源在于他那无法感受情绪、缺乏共情的“无情丝”。
叶知禾的温暖能缓解，却似乎无法从根本上触动那邪骨。
黎苏苏的目光落在了“波若浮生”四个字上。这是原剧情中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那场上古战神冥夜与墨河公主桑酒的梦境，体验的是极致的情爱、误会与牺牲。
或许……那才是关键？
她需要想办法，让澹台烬进入那个梦境。而根据原剧情，似乎需要特定的契机和法器……
黎苏苏蹙起眉，感觉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但无论如何，桥，已经以一种扭曲的方式搭上了。
下一步，她需要引导他，走上那条她为他设定的，体验情爱、最终抽骨弑神的……不归路。
哪怕她自己，也可能在这条路上被碾得粉身碎骨。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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