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色涅槃
寒雨如针，刺破京郊荒夜的寂静，将天地织成一张朦胧的尸布。
破庙残垣间，蛛网与阴影在风中颤抖。苏淑在剧痛中惊醒，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里碎裂般的疼痛。腐草与血污的腥气钻入鼻腔，身上撕裂的痛楚清晰提醒着——她竟还活着，在这人间地狱里。
“大哥玩够了吧？这丫头都快没气儿了。”粗嘎的男声从庙门外传来，伴随着雨打树叶的沙沙声。
“可惜了这副好身子，要不是苏家少爷出价够高，老子还真舍不得弄死...”
苏淑猛地睁大双眼。
记忆如潮水涌来——三个月风餐露宿的寻亲路，终于站在苏国公府朱门前的心跳如鼓；兄长苏靖远那声“哪来的贱民冒充我妹”的冷笑；庶妹苏婉如“好心”送她出城却直奔土匪寨的温柔陷阱...
最后是兄长策马而来，却不是救她，而是对着土匪头子抛出一袋银两：“处理干净，别留痕迹。”
她至死都记得苏靖远那双冰冷无波的眼睛，比京郊的寒雨还要刺骨。
“大哥放心，这荒山野岭的，保准野狗都找不着骨头！”土匪的哄笑声中，她衣衫破碎的身躯被拖入破庙...
苏淑艰难地抬手，却触到一头丰厚青丝——这分明不是她枯黄打结的头发。借着残破窗棂透入的月光，她瞥见地上半片碎镜。
镜中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眼角一颗小痣恰似泪痕，平添三分媚意。纵然此刻鬓发散乱、唇色惨白，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像是月下精魅，又似画中仙娥。
“醒了？”庙门吱呀推开，土匪提着裤腰带晃进来，“正好让爷再——”
话音戛然而止。
地上的女子缓缓坐起，破碎外衫滑落肩头，露出凝脂般的肌肤。那双蒙着水光的眸子望过来，竟让杀人如麻的匪徒一时怔在原地，仿佛被山鬼摄去了魂魄。
“这位好汉。”她声音沙哑却带着奇异的柔媚，每个字都像是浸了蜜的毒药，“苏家给你多少？我出双倍。”
土匪嗤笑：“你一个快死的丫头片子...”
“黄金千两。”苏淑打断他，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匕首上，那眼神既脆弱又锐利，“苏国公府嫡女的私库，不止这个数。”
趁对方愣神刹那，她突然扑向前！动作快得不像垂死之人——拔刀、横抹、抽身，血溅三尺！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这双手早已熟悉杀戮。
土匪捂着喷血的喉咙倒地时，眼中还留着惊愕与迷惑，似乎不明白这朵看似娇柔的花，何以突然化作索命的利刃。
苏淑颤抖着松开匕首。温热血珠顺着她玉白手指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妖异的花，映着窗外闪电，诡艳得令人心惊。
她扯下土匪的外衫裹住身子，踉跄走向庙门。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都在叫嚣，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像是淬了火的寒铁。
推开门的刹那，雷光劈开夜幕，也照亮庙外拴着的马匹——以及马鞍上鎏金的“林”字。
记忆碎片骤然拼凑：这是送往京郊林将军别院的马匹。林将军战死边关后，唯余一孤女名唤林舒，前日才听闻染病身亡...而此刻，她正穿着林府丫鬟的服饰。
又一记惊雷炸响，照亮女子苍白却绝美的面容。
苏淑——不，现在是林舒了——忽然低笑起来。笑声从喉间溢出，混着雨声竟显出几分鬼魅，在这荒山夜雨中格外瘆人。
“苏靖远，我的好哥哥...”她抚过自己如今倾国倾城的脸庞，指尖冰凉，眼底血色翻涌，“且看你这回，还认不认得出我。”
雨幕中，女子翻身上马，朝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血色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如涅槃凤羽，浴火重生。马蹄踏碎水洼，溅起的泥浆像是复仇之路开出的花。
远处，苏国公府的灯笼在雨中朦胧如鬼火，那曾是她梦寐以求的归处。
而她归来每一步，都踏定复仇之路，仿佛听见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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