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澜学院的供暖系统在十一月初终于启动,暖风口送出的热风裹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却吹不散林微然指尖的冰凉。她攥着刚打印出来的贫困生助学金申请表,纸张边缘被指腹反复摩挲,起了毛边。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祝卿安穿着定制的米白色羊绒大衣,领口别着一枚珍珠胸针,正被一群人簇拥着走来,笑眼弯弯地与身边的老师交谈,阳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一层金边。
“林同学也来交材料吗?”祝卿安率先注意到角落里的林微然,语气温柔得像初春的溪水,她自然地走上前,目光落在林微然手中的申请表上,“助学金的事要是有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我之前帮过不少同学整理材料呢。”
周围的同学立刻附和:“是啊微然,有祝学姐帮忙,你肯定能申请到的!”“祝学姐也太好了吧,不仅自己优秀,还这么乐于助人。”
林微然局促地低下头,将申请表往身后藏了藏——表格上母亲最新的病历诊断书复印件,被她不小心弄上了一块油渍,在洁白的纸上格外刺眼。“谢……谢谢祝学姐,我自己可以的。”她的声音细若蚊蚋,脸颊因为紧张涨得通红。
祝卿安看着她窘迫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嘲讽,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林微然的肩膀,指尖故意蹭过林微然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别客气呀,都是同学。对了,下周有场关于‘贫困生心理健康’的讲座,我帮你报了名,记得去听,说不定对你有帮助。”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讲座门票,递到林微然手中,门票边缘烫着精致的金边,与林微然粗糙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
林微然接过门票,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却没看见祝卿安转身时,嘴角那抹一闪而过的冷笑——那场所谓的“心理健康讲座”,根本不是为了帮助贫困生,而是祝卿安特意联合学生会策划的“公开审视会”,所有报名的贫困生都要上台分享自己的“苦难经历”,美其名曰“释放压力”,实则是要将他们的窘迫暴露在众人面前,供星澜的富家子弟“同情”和“指点”。
当晚,林微然在宿舍台灯下反复修改申请表,台灯是她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灯光忽明忽暗,在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她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拭着病历上的油渍,却越擦越脏,最后只能用透明胶带小心翼翼地粘住破损的边角。苏晓冉躺在床上刷着手机,无意间刷到祝卿安的朋友圈——照片里祝卿安坐在豪华餐厅的落地窗前,面前摆着精致的法式甜点,配文是“和朋友们小聚,愿每个人都能被生活温柔以待”。
苏晓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微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关掉了手机屏幕。她知道祝卿安对林微然的“好”带着猫腻,却不敢说出口——上次她不小心在李曼面前抱怨了一句“祝学姐好像对微然有点严格”,第二天就发现自己放在抽屉里的限量版口红不翼而飞,后来才知道是李曼受祝卿安暗示,故意给她的警告。
深夜,林微然终于修改完申请表,疲惫地趴在桌上睡着。她不知道,祝卿安此刻正坐在私人书房里,看着私人侦探发来的林微然家的照片——破旧的平房,院子里堆着杂物,母亲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祝卿安的指尖在照片上轻轻划过,拨通了学生会会长的电话:“明天讲座的流程再改一下,让林微然第一个上台分享,记得多准备几个‘关心’的问题,比如她母亲的病情,还有她平时怎么攒钱交学费的。”
电话那头的会长连忙应下:“放心吧祝学姐,我都安排好了,保证让这场讲座‘意义非凡’。”
祝卿安挂掉电话,拿起桌上的红酒杯,轻轻晃动着酒液。她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看着林微然像提线木偶一样,按照她设定的剧本一步步走向狼狈,能让她心底那片早已荒芜的角落,暂时填满病态的满足感。她想起自己六岁那年,亲戚们围着她,假意关心地询问“没有爸爸妈妈,你一个小孩子该怎么活”,那种被剥光衣服当众审视的屈辱,她要让林微然也尝一遍——凭什么林微然能顶着“贫困生”的身份,得到沈砚辞的同情,得到辞云安偶尔的关注?在她眼里,所有试图打破阶层壁垒的人,都该被狠狠踩在脚下。
第二天的讲座设在星澜最大的阶梯教室,台下坐满了学生和老师,前排的位置特意留给了F4和学生会成员。林微然走进教室时,立刻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探究,还有毫不掩饰的轻视。她攥紧了衣角,想找个角落坐下,却被学生会的人引到了后台:“林同学,你是第一个上台的,准备一下吧。”
林微然愣了一下:“不是说按报名顺序吗?我报名的时候是最后一个……”
“是祝学姐特意安排的,”学生会成员笑着说,“祝学姐说你经历丰富,第一个上台能给大家开个好头,还能多获得点关注,对你申请助学金有帮助。”
林微然心里虽然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这又是祝卿安的算计——第一个上台最容易紧张,也最容易成为众人讨论的焦点,而祝卿安早已安排好“托”,要在提问环节让她难堪。
讲座开始,主持人热情地介绍了祝卿安,将她夸成“星澜之光”“贫困生的引路人”。祝卿安走上台,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套裙,举止优雅,谈吐得体,她分享着自己“帮助贫困生”的经历,眼神真诚,语气恳切,台下不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林微然同学上台分享她的故事。”主持人的声音落下,聚光灯瞬间打在林微然身上,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林微然深吸一口气,走上台。她握着话筒的手在发抖,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大家好,我是林微然……”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刚说了一句话,台下就传来一阵细碎的笑声。
祝卿安坐在第一排,脸上带着“鼓励”的笑容,眼神却像冰冷的刀子,紧紧盯着林微然:“微然,别紧张,把你平时的经历跟大家说说就好,比如你怎么兼顾学习和照顾生病的母亲,怎么攒钱交学费的,这些都是很有意义的故事。”
她的话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台下的讨论。有人大声问道:“林同学,听说你妈妈得了癌症,需要很多钱,你平时会不会去做那种很辛苦的兼职啊?比如在餐厅洗碗什么的?”
“是啊是啊,你会不会因为没钱,连饭都吃不饱啊?”
“我听说贫困生都很节省,你身上这件校服是不是穿了好几年了?”
那些问题像冰雹一样砸在林微然身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对她尊严的践踏。她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它掉下来。她想解释,想告诉大家她虽然穷,却也有自己的骄傲,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祝卿安“适时”地站起来,对着台下摆了摆手:“大家别这么问,会让微然不舒服的。”她走到台上,轻轻抱住林微然,语气里满是“心疼”:“微然,别难过,大家只是好奇,没有恶意。其实我知道你很不容易,我已经跟学校申请了,给你额外的补助,还帮你联系了一个兼职,在我家的公司做助理,工资很高,你妈妈的医药费应该能解决一部分了。”
台下立刻响起一片赞叹声:“祝学姐也太好了吧!”“太善良了,不仅不嫌弃林同学,还主动帮她!”“不愧是祝卿安,完美女神实锤!”
林微然靠在祝卿安怀里,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她知道祝卿安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衬托自己的完美。可她没有办法拒绝——母亲的医药费还没着落,祝卿安提供的兼职,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
“谢……谢谢祝学姐。”林微然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祝卿安轻轻拍着她的背,眼底却没有丝毫同情,只有冰冷的算计。她知道,林微然一旦接受了这份兼职,就彻底落入了她的掌控——她早已安排好,让林微然做最累最脏的活,却只给很少的工资,还会故意刁难她,让她在工作中不断出错,最后再以“能力不足”为由辞退她,让她不仅得不到钱,还会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
讲座结束后,沈砚辞走到祝卿安身边,语气里满是赞赏:“卿安,你真的很善良,能这么帮林微然。”
祝卿安笑着摇摇头:“都是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她看向不远处正在收拾东西的林微然,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很快又被温柔覆盖,“希望她能好好工作,早点解决家里的困难。”
沈砚辞没有察觉她的异样,还在为她的“善良”感动。他不知道,祝卿安转身就给家里公司的主管打了电话:“明天让林微然去仓库报道,负责整理货物,告诉她要是敢偷懒,就扣她工资。对了,把仓库里最难整理的那批货交给她,要是出了一点差错,就让她赔偿。”
第二天,林微然按照祝卿安给的地址,找到了祝氏集团的仓库。仓库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灰尘漫天,寒风从窗户的缝隙里灌进来,冻得她瑟瑟发抖。主管将一串沉重的钥匙扔给她:“祝总特意吩咐的,让你整理最里面那批货,今天必须整理完,整理不好就别下班了。”
林微然捡起钥匙,走到仓库最里面。那批货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箱子上落满了灰尘,有些箱子还被老鼠咬出了洞。她戴上手套,开始一个个整理,箱子又重又脏,没过多久,她的衣服就沾满了灰尘,手指也被箱子边缘划破,渗出血丝。
中午吃饭的时候,其他员工都去食堂吃饭,只有林微然被主管留在仓库:“你动作太慢了,吃完午饭赶紧回来干活,别耽误进度。”林微然只能啃着自己带的馒头,就着冰冷的矿泉水,匆匆吃完了午饭。
傍晚的时候,仓库的灯突然坏了,整个仓库陷入一片黑暗。林微然吓得浑身发抖,想找主管帮忙,却发现主管早就下班了。她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出口,不小心撞翻了一堆箱子,箱子里的货物散落一地。
就在这时,祝卿安的车停在了仓库门口。她穿着一身华丽的晚礼服,显然是刚从某个晚宴上赶来。“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没整理完?”祝卿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她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了散落一地的货物,“林微然,你就是这么工作的?把货物都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林微然连忙蹲下身,想捡起散落的货物,却被祝卿安一脚踩住了手。“啊!”林微然疼得叫出声,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祝卿安俯视着她,眼底满是冰冷的嘲讽:“疼吗?这才只是开始。我还以为你多能吃苦,原来这么没用。看来这份工作你是做不了了,明天不用来上班了,还有,你弄坏的货物,从我给你的补助里扣,扣完为止。”
她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林微然一个人在黑暗的仓库里,疼得蜷缩在地上,泪水无声地流淌。她不知道,祝卿安坐上车后,立刻给沈砚辞打了电话,语气里满是“委屈”:“砚辞,我好心帮林微然找了份兼职,她却把仓库里的货物都弄坏了,还跟我发脾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砚辞连忙安慰她:“卿安,别生气,是林微然不懂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祝卿安挂掉电话,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她喜欢这种感觉,所有人都站在她这边,相信她的话,而林微然,只能在黑暗中独自承受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像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猫,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林微然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学校里,所有人都以为她“忘恩负义”,不仅不感激祝卿安的帮助,还故意损坏祝家公司的货物。李曼和赵雅更是变本加厉地欺负她,把她的课本扔到垃圾桶里,在她的水杯里放粉笔灰,甚至在走廊里故意绊倒她。
林微然每次想解释,却没人愿意相信她。祝卿安总是“适时”地出现,用温柔的语气“为她辩解”:“大家别误会微然,她可能只是压力太大了,不是故意的。”可她的话,反而让大家觉得林微然更加过分——祝卿安都这么“善良”了,林微然竟然还不知悔改。
有一次,林微然在图书馆看书,祝卿安坐在她对面,假装认真地看着文件,却偷偷将一支口红放进了林微然的书包里。没过多久,李曼就带着一群人冲进图书馆,大声喊道:“我的口红不见了,肯定是被人偷了!”
祝卿安“恰好”抬起头,疑惑地说:“李曼,你别急,我们一起找找。对了,刚才微然好像在你座位旁边待过,要不要看看她的书包?”
李曼立刻冲到林微然面前,一把抢过她的书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那支口红掉了出来,正好落在李曼面前。“林微然,你竟然偷我的口红!”李曼愤怒地喊道,伸手就要打林微然。
林微然连忙躲开,大声解释:“不是我偷的,我根本不知道书包里有口红!”
“不是你偷的,难道是口红自己跑进去的?”李曼不依不饶,周围的人也纷纷指责林微然:“太过分了,竟然偷东西!”“穷疯了吧,连口红都偷!”
祝卿安走上前,拉住李曼,语气里满是“无奈”:“李曼,别激动,可能是误会,微然不是故意的,她可能只是一时糊涂。”她转向林微然,眼神里带着“失望”:“微然,你要是喜欢口红,跟我说啊,我可以送你,怎么能偷别人的东西呢?”
林微然看着祝卿安那张“真诚”的脸,终于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祝卿安策划的。她想揭穿祝卿安的真面目,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证据,反而会被大家当成“恼羞成怒”。她只能任由眼泪掉下来,默默捡起散落的书本,在众人的指责声中,狼狈地离开了图书馆。
回到宿舍,林微然将自己蒙在被子里,无声地哭泣。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祝卿安要这么对她。她想起母亲的叮嘱,想起自己来星澜的初衷,想起那些在大山里挑灯夜读的日子,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推开,苏晓冉走了进来。她看着林微然颤抖的背影,犹豫了很久,终于走到床边,轻声说:“微然,对不起,我知道不是你偷的,是祝卿安……祝卿安昨天在宿舍偷偷把口红放进了你的书包,我看到了,却不敢说。”
林微然猛地掀开被子,眼睛通红地看着苏晓冉:“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不敢,”苏晓冉的声音带着哭腔,“祝卿安威胁我,说要是我敢说出去,就把我爸爸公司偷税漏税的证据交给税务局,我爸爸的公司本来就快破产了,我不能再失去它……微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林微然看着苏晓冉愧疚的模样,心里的愤怒渐渐被无奈取代。她知道苏晓冉也很可怜,被祝卿安威胁,不敢反抗。她擦干眼泪,轻声说:“我不怪你,是祝卿安太过分了。”
那天晚上,林微然和苏晓冉聊了很久。苏晓冉告诉林微然,祝卿安还策划了很多针对她的事情,比如故意推迟她的助学金发放,在论坛上匿名发布诋毁她的帖子,甚至还想在期末考试时陷害她作弊。
“微然,你快跑吧,离开星澜,祝卿安太可怕了,你斗不过她的。”苏晓冉劝道。
林微然摇了摇头:“我不能走,我妈妈还在等我的医药费,我还要完成学业,我不能让祝卿安得逞。”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就算她再怎么算计我,我也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揭穿她的真面目。”
从那天起,林微然开始偷偷收集祝卿安算计她的证据。苏晓冉也下定决心,要帮助林微然——她偷偷录下了祝卿安威胁她的录音,找到了祝卿安在论坛上匿名发帖的证据,甚至还联系了之前被祝卿安欺负过的贫困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