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春色正好,我故意避开人多的花园,选了条偏僻小径。
青杏拎着食盒跟在后面,不停唠叨着别走太远。
转过假山,忽闻琴声淙淙。
不远处凉亭里,一个白衣男子正在抚琴。
我转身欲走,琴声戛然而止。
"可是时小姐?"声音如清泉击石。
不得已,我福身行礼:"打扰公子雅兴,实在抱歉。"
他缓步走出凉亭,才看清他的容貌,眉目如画,唇边含笑,一双凤眼却锐利如刀,生生将那身时润气质割裂开来。
"在下黎灰,今日特来拜访时国公,不巧将军去了兵部。"他微微颔首。
"早闻时大小姐蕙质兰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宁王黎灰?
记忆浮现,皇帝第七子,母妃早逝,表面闲散王爷,实则...我的商业直觉突然警铃大作,这人绝非池中物。
"王爷谬赞。"我垂眸掩饰眼中精光,"臣女不过闺阁女子,当不起这般称赞。"
"是吗?"他忽然逼近一步,声音压低,"那时小姐可知,溺水之人被救起后,瞳孔会因缺氧扩大,至少三日才能恢复如常?"
我心头一震,他在试探我!
那日"落水"被救起后,根本没人靠近观察过我的瞳孔变化。
抬眼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我忽而莞尔:"王爷博学。不过臣女更好奇,您为何对溺水症状如此了解?莫非..."
故意留下话尾,我欣赏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
黎灰忽然笑:"有趣!时国公府的大小姐,果然不简单。"
他递来一支不知从何处摘来的白梅,"期待下次相见。"
待他走远,青杏才敢上前:"小姐,那可是宁王殿下!您怎么..."
我捻着那支白梅,唇角微勾:"青杏,去告诉厨房,今晚我想喝鲫鱼汤。"
傍晚,烛火摇曳,将她纤细的身影投在绣着梅花的屏风上。
"小姐,该喝药了。"青杏端着黑漆托盘进来,碗中汤药散发着苦涩气息。
"放着吧。"时希头也不抬,笔尖在宣纸上勾画出一组奇特的符号。
青杏凑近一看,困惑地眨眼:"小姐画的这些符咒似的,是新的绣样吗?"
时希唇角微扬:"差不多。"她合上账本,指尖轻点封面,"把这个收进我装绣线的匣子底层,和上次那本放在一起。"
待青杏退下,她起身推开雕花木窗。
春夜的风裹挟着花香涌入,吹散了些许药味。
国公府西侧的院落还亮着灯,那是柳氏的地方。
三天后就是尚书府赏花宴,按照惯例,柳氏只会带时如嫣出席。
铜镜中映出她苍白的脸。
自从"落水"后,她刻意维持着原主体弱多病的形象,连每日给柳氏请安时都故意咳嗽几声。
这副病容是最好的伪装,让所有人都以为时大小姐受了惊吓一蹶不振,没人注意到她夜夜挑灯研究账本到三更。
"小姐,李掌柜托人送来的。"青杏悄悄进来,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说是新配的胭脂样品。"
时希打开锦囊,指尖沾了些许嫣红膏体,在手腕内侧抹开。
色泽饱满,质地细腻,比市面上常见的胭脂更易推开。
"告诉李掌柜,就按这个配方批量制作。"她取出一张银票递给青杏。
"第一批货先供给城南如意楼的姑娘们。"
青杏瞪大眼睛:"小姐!那种地方..."
"正是那种地方,才是最好的活广告。"时希轻笑。
"当全城最有品味的欢场女子都用我们的胭脂时,贵妇小姐们自然会打听来处。"
自上而下的推广远不如自下而上的渴望来得有效。
青杏似懂非懂地点头,将银票藏进贴身荷包。。
待屋内只剩自己,时希从枕下抽出一封信笺。
这是她前天趁柳氏去庙里上香时,潜入其房中发现的。
信上没有署名,但字迹工整有力,内容更是令人心惊,"时国公已应允太子所请,边关布防图不日将呈上。令爱婚事需从长计议,切莫声张。"
父亲竟与太子有勾结?
时希眉头紧锁。
在原主记忆里,时国公是个刚正不阿的武将,对皇帝忠心耿耿。
这封信要么是伪造的,要么说明父亲有不得已的苦衷。
"小姐!"青杏慌慌张张跑进来,"夫人院里的彩环来说,夫人明日要带您和二小姐一起去尚书府赏花宴!"
时希指尖一颤,信纸飘落在地。
这太反常了,柳氏向来巴不得把她关在府里,怎会突然带她出席重要场合?
"说是尚书夫人特意嘱咐要见您,"青杏捡起信纸,小脸皱成一团,"可您的身子..."
时希接过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它化为灰烬。"告诉彩环,我明日一定准时赴约。"
火光映照下,她眼角泪痣如一滴血,"这么好的机会,母亲和妹妹必定为我准备了'厚礼'。"
次日清晨,柳氏破天荒地亲自来查看时希的装扮。
"这身太素了。"柳氏皱眉打量她月白色的衣裙,"赏花宴该穿得鲜亮些。"
她示意身后丫鬟捧出一套桃红色裙装,"穿这个,嫣儿特意为你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