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广播响起，林砚拖着行李箱，混在人群中走向登机口。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外套，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略显疲惫的眼睛。已经十二周了，孕吐的反应没有丝毫减轻，但他学会了在无人时悄悄处理，在公共场合强忍不适。
“飞往巴黎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A1234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林砚摸了摸依然平坦的小腹，那里藏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七天前，他用早孕试纸确认了这个消息——他怀了陆沉的孩子。也是七天前，他做出了离开的决定。
——
两周前的商业晚宴，水晶吊灯下觥筹交错。
林砚站在陆沉身侧，勉强维持着得体微笑。浓烈的香水味、酒味和各种食物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浪潮，不断冲击着他的感官。他的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阵阵发紧。
“林总监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一位穿着酒红色礼服的女Omega关切地问，“是不是太闷了？”
陆沉转过头，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不舒服就先回去。”
那语气公事公办，听不出一丝恋人应有的关心。林砚心中一刺，却勉强摇头：“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
事实上，他已经连续三周早晨抱着马桶呕吐，白天却要在陆沉面前强装正常。他们的关系本就隐秘而脆弱——公司CEO和战略总监，Alpha和Omega，上司和下属。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引起猜测和非议。
更何况，陆沉从未公开承认过他们的关系。两年了，他们仍然只在无人处亲密。“陆总年轻有为，不知道有没有成家的打算？”晚宴上有人开玩笑地问。
陆沉轻笑，晃着手中的威士忌：“公司就是我的家，现阶段以事业为重。”
林砚的手指微微一颤，香槟杯中的液体晃动。就是这样，每次类似的话题，陆沉总是避而不谈未来，不谈承诺，更不谈家庭和孩子。
那一刻，林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不被期待的生命。
——
“失陪一下。”林砚低声对陆沉说，转身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他几乎是跑进隔间的，刚锁上门就跪在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他的喉咙。冷汗浸湿了他的衬衫，身体不住地颤抖。
几分钟后，他终于勉强站起身，用冷水扑了扑脸。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这段时间，他瘦了不少，唯有小腹似乎有微微隆起的趋势，尽管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回到宴会厅时，他发现陆沉正在露台与人交谈。夜风吹起Alpha额前的黑发，侧脸在月光下如同雕塑。林砚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痛——他爱这个男人，爱了整整五年，从大学时代到现在。但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到来不会带来喜悦，只会成为陆沉事业的绊脚石。
陆家是名门望族，绝不会接受继承人有个男性Omega配偶，更不会接受一个“不正常”的孙子。
——
“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那晚回到公寓，陆沉一边松着领带一边说，“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吗？”
林砚站在厨房流理台前，正准备喝水，又一阵恶心袭来。他背对着陆沉，强压下不适：“没有，只是有点累。”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环住他，陆沉的气息笼罩下来：“那周末去温泉酒店放松一下？就我们两个。”
若是往常，林砚会为这样的提议欣喜不已。但现在，他只能僵硬地点头：“好。”陆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将他转过来面对自己：“你到底怎么了？这段时间一直躲着我。”
林砚垂下眼睛，不敢与他对视：“真的只是累了。”
陆沉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去休息吧。”
那一夜，林砚躺在床上假装入睡，感受着身旁Alpha的体温，眼泪无声滑落。他知道必须离开了，不仅为了自己，更为了这个不该存在却已然存在的小生命。
——
一周后，林砚递交了辞呈。
“理由？”陆沉坐在办公桌后，面若冰霜。
“个人发展需要。”林砚公事公办地回答，避免任何眼神接触。
陆沉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我们之间就只有‘个人发展需要’？”
林砚的心脏剧烈跳动，他强忍着扑进对方怀中的冲动：“陆总，这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
那一刻，他几乎希望陆沉能看穿他的伪装，能发现他身体的变化，能挽留他，告诉他一切都有解决办法。但陆沉只是冷冷地点头：“好，人事部会处理。”
林砚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爱了多年的Alpha，转身离开时，手指无意识地护住小腹。——
机场广播再次响起，催促乘客登机。
林砚从回忆中抽身，深吸一口气向登机口走去。他选择了巴黎，一个远离陆沉的城市，那里没有人认识他，他可以重新开始，独自抚养这个孩子。
“先生，您不舒服吗？”值机人员关切地看着他苍白的脸。
林砚摇摇头，勉强微笑：“只是有点晕机。”
他接过登机牌，走向廊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但他没有回头。
飞机起飞时，他望着窗外逐渐变小的城市，轻轻抚摸着腹部：“别怕，爸爸会保护你。”
与此同时，陆沉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永远地离开他的生命。
他不知道，那个他爱却从未说出口的人，正带着他们的孩子，飞向遥远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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