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如同微弱的心跳，穿透了管道间冰冷的金属隔板，清晰地传入林凡耳中。
这不是随机的噪音，更不是怪物制造的响动。这规律性太强了，带着一种明确的意图，像是在试探，更像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是其他幸存者！
而且，是知道如何在这种极端环境下进行“安全”沟通的幸存者！
希望如同强心针，瞬间注入了林凡几乎被恐惧冻僵的身体。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天花板方向，大脑飞速运转。
对方在用什么方式沟通？简单的数字密码？还是……更复杂的？
他侧耳倾听，努力分辨着敲击的细节。
咚…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通过金属管道传导，有些失真，但节奏依然可辨。长短间隔，有着明显的分组。
长…短短…长…长…短短…
这个模式……林凡的瞳孔微微收缩。这听起来非常像——
摩斯密码！
他大学时出于兴趣简单了解过一些应急通讯知识，其中最基础的就是摩斯密码！虽然不算熟练，但一些最常用的短码他还记得！
他屏住呼吸，集中全部注意力，试图破译这来自楼上的信息。
第一组：长 - 短 - 短 - 短 (. - - - ) 这是…J？
第二组：长 - 短 - 长 - 短 (. - . - ) 这是…K？
第三组：短 - 短 - 短 (…) 这是…S？
J… K… S？这没有意义。是巧合吗？还是他记错了？
就在他疑惑之际，敲击声停顿了片刻，然后再次响起，重复着完全相同的节奏。
. - - - / . - . - / …
J / K / S
突然，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林凡的脑海！
不是字母！是缩写！是某个词的缩写！对方在用一个他们都知道的、与此地相关的缩写词进行试探！
这个地方是……馨苑家园！
馨苑家园的拼音首字母是……X Y J Y！
不对。
另一个名字！这个小区的旧称，或者物业公司的名字？林凡拼命回忆。
对了！小区中央那栋旧的广播塔，属于一个早已搬走的早期单位——“金科声讯”！
金科声讯！J K S X！
J K S！对方敲击的是前三个字母！这是一种极其谨慎的确认身份的方式！如果不是小区的老住户，或者对这里特别了解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
楼上的人，极有可能是小区的老居民，或者……就是冲着广播塔来的？！
林凡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必须回应！但他该怎么回应？用同样的方式敲击管道？可万一力度控制不好，声音过大呢？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狭窄的管道间，最后落在了那根他之前靠着的、碗口粗的金属供水管道上。这里传音效果最好！
他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回忆着摩斯密码里表示“确认”或“收到”的通用信号——“R” ( . - . )
他抬起手，极其克制地，在冰冷的金属管道上敲了下去。
咚… 嗒…
一长，一短，一长。
. - .
敲击完毕，他立刻缩回手，像触电一样，心脏几乎跳出胸腔，紧张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同时也恐惧着这微小的声响是否会引来不该来的东西。
短暂的死寂。
几秒钟后，楼上的敲击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节奏更快，更简洁。
短短长. ( . . - ) 这是 U？
短短短. ( . . . ) 这是 S？
. . - / . . . / - . - / - . .
U / S / ? / ?
林凡皱起眉，US？美国？这不可能。后面两组他一时无法立刻破译。
楼上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停顿了一下，换了一种更直接的方式。
咚！(长) - 咚！(长) - 咚！(长) - 嗒！(短)
· · · . 这是数字 7？还是字母 O？
不对，三长一短……这是求救信号“SOS”里的“S”？！不对，SOS是三点三横三点……
就在林凡快要被密码弄糊涂的时候，楼上的人似乎放弃了复杂的编码，开始用最简单、最原始的节奏重复敲击。
咚…咚…咚…咚…
间隔均匀，速度稳定。
四下一组，重复了三次。
然后停顿。
林凡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单纯的数字4？
突然，他猛地明白了过来！不是密码！是计数！对方在告诉他——
4秒！
每4秒敲击一次！对方在帮他校准时间！在这个所有电子设备都失效的世界里，失去时间感是极其致命的，而对方正在给他提供一个时间锚点！
咚… （间隔4秒） 咚… （间隔4秒） 咚… （间隔4秒） 咚…
稳定的敲击声仿佛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林凡立刻凝神，在心中默数，跟着这个节奏校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如此专业，如此冷静？
就在他全神贯注跟随节奏时，管道间上方，靠近天花板的一个通风口百叶窗处，传来极其轻微的摩擦声。
林凡猛地一惊，抬头望去，手下意识地摸向了口袋里的激光笔。
只见通风口的百叶窗被从外面轻轻卸开，露出一小片黑暗。紧接着，一根细长的、闪着金属光泽的杆状物缓缓地、无声地伸了进来。
杆子的顶端，似乎绑着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缓缓下降，在下降到林凡伸手可及的高度时，停住了，轻轻晃动着。
林凡警惕地看着那东西。那是一个用深色布料包裹的小包，只有鸡蛋大小，用细绳捆着，绑在了金属杆的顶端。
楼上的人，是通过通风口，给他送来了某样东西！
是帮助？还是陷阱？
林凡犹豫了。笔记本上警告过“不要相信任何突然的安静”，但也提到了“光”可能有用。楼上的人用摩斯密码和计时证明了自己的沟通能力和一定的善意，但这依然可能是个骗局。
金属杆轻轻晃动了一下，似乎在催促他。
最终，求生的渴望和对信息的迫切压过了疑虑。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极其小心地解开了细绳，将那个小布包取了下来。
金属杆迅速而无声地缩回了通风口，百叶窗也被重新盖好。
楼上再也没有传来任何敲击声。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林凡握着那个还有一丝余温的小布包，心脏怦怦直跳。他缓缓退到角落，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绿光，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布包。
里面是两样东西。
一小管看起来像是药膏或者胶水的东西，软管包装，没有任何标签。
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
他首先展开纸条。上面是用极细的笔尖写下的几行小字，字迹工整而冷静，与楼下昏迷男子和墙上那潦草的笔迹截然不同：
【高频声波诱饵，可用。吸引，非杀伤。】 【凝胶，涂于门窗缝隙，短时隔音。慎用，有时效。】 【广播塔是源头，亦是陷阱。数量远超预估。勿轻举妄动。】 【等待。清剿即将开始。】
纸条上的信息量巨大，让林凡一时有些消化不及。
高频声波诱饵？凝胶？这些明显是专业装备！楼上的人果然不是普通居民！
“清剿即将开始”？谁来进行清剿？他们吗？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数量远超预估”……这句话让林凡感到一股寒意。到底有多少那种怪物？
但他没有时间细想。当前最重要的是两样东西的用途。他拿起那管凝胶，看了一眼昏迷的男子，又看了看扭曲变形的管道间铁门。
他决定试一试。
他挤出一点凝胶。那是一种半透明的、粘稠的灰色物质，没有任何气味。他将其仔细地涂抹在铁门的门缝边缘，尤其是那几个被撞凸、缝隙变大的地方。
奇迹般地，当凝胶覆盖上去后，门外原本隐约可闻的、那种绝对死寂带来的空洞感，似乎被稍稍削弱了一丝。虽然无法完全隔绝，但确实产生了一种微弱的“隔音”效果！这东西真的有用！
那么另一个，“高频声波诱饵”……他看向那个小布包，里面还有一个纽扣电池大小的金属小圆片，应该就是这个了。纸条上说“吸引，非杀伤”，意思是这东西能发出某种高频声音，吸引怪物的注意，但无法伤害它们？可以用来调虎离山？
就在林凡研究这两件新装备时，身旁一直昏迷的男子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痛苦的、压抑的呻吟。
“呃……”
林凡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昏迷男子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幅度远比之前要大！他的额头和脖子上青筋暴起，脸色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潮红，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似乎想要呐喊，却又被残存的理智死死压抑住，只能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更让林凡心惊的是，之前滴落在他额头和衣服上的那些暗黄色粘液，此刻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开始微微地蠕动、收缩，并且颜色逐渐加深，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漆黑色转变！
一股比之前更加浓烈、更加腐败的甜腥气味弥漫开来！
笔记本上的警告猛然浮现在林凡脑海：【不要待在水源附近！水会传导和放大声音！包括它们身上的“水”！】
这粘液……是活的？！它在对昏迷男子做什么？！同化？感染？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处理！否则不仅这个男人会没命，他产生的动静和这越来越浓的气味，很快就会把怪物引来！
林凡当机立断，他拿出那管隔音凝胶，毫不犹豫地大量挤出，涂抹在昏迷男子的嘴巴四周，形成一道厚厚的密封圈，尽最大可能阻止他可能发出的声音。
然后，他拿起那个“高频声波诱饵”。
调虎离山！必须把可能被引来的怪物引开！
他的目光投向通风口。那里是通往楼上的路径，也是唯一能快速将诱饵投送到稍远地方的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踩上杂物箱，轻轻推开通风百叶窗，用布条将那个金属小圆片简单缠绕了几圈增加重量，然后手臂用力，尽可能地将它朝着管道间远离楼梯方向、更深处的黑暗中抛掷出去！
金属小圆片在空中划过一个轻微的弧线，落向前方的黑暗。
时间仿佛再次慢了下来。
一秒。
两秒。
突然！
嗡——！！！
一阵极其尖锐、频率高到几乎超越人耳听觉极限、但又能让牙齿发酸、头皮发麻的噪音，猛地从诱饵落地的方向爆发开来！
这声音是如此的突兀，如此的刺耳，在这片绝对的死寂领域中，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
几乎在高频噪音响起的同一瞬间！
“嗬——！！！”
管道间门外，楼梯上下，甚至天花板的夹层中，无数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着贪婪与狂躁的嘶吼声与摩擦声，如同潮水般轰然爆发，从四面八方朝着声源发出的方向疯狂涌去！
数量之多，远超林凡最坏的想象！
整个负一层，瞬间变成了恐怖的狩猎场！
而林凡所在的管道间，仿佛惊涛骇浪中即将倾覆的一叶扁舟。
他死死捂住昏迷男子的嘴，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他，惊恐地听着门外那无数可怕的声响奔腾而过，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诱饵……生效了。
但也正如纸条所说，这里的怪物……
……数量远超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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