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跟老天爷打翻水桶似的,噼里啪啦砸在医院门口的雨棚上,像在催命。
季青序一路小跑,手里拎着刚用谢长渊那五千信用点换来的药袋,塑料袋被雨水打得透湿,药盒边角开始发软。
他顾不上,心里只惦记一件事——
母亲今早排肾源,医生说十点推进手术室,再晚就错过窗口。
“让一让!”
他撞开人群,冲进住院部。电梯门“叮”地一声,却在他面前合拢,里头护士冲他摆摆手:
“超载。”
“操!”
他掉头冲向楼梯,三步并作两步,鞋底子啪嗒啪嗒踩出一串水迹,裤脚甩得跟拖把一样。
十二楼,他喘得像条狗,嗓子眼全是铁锈味。
刚拐进走廊,就听见护士站吵成一锅粥。
“……季玉芳的家属呢?签字!再晚就取消手术!”
季青序脑子“嗡”的一声,冲过去:“我!我是她儿子!”
护士抬头,眼神像看瘟神:
“你怎么才来?肾源匹配上了,可你母亲信用分掉到299,系统把她从优先名单里刷下来了。”
“刷下来了?”季青序声音劈叉,“不是昨晚还排第三吗?”
“凌晨两点更新的。”
护士把平板怼到他面前,一行红字刺得他眼睛疼——
【信用不足,手术顺序后置。】
旁边大屏滚动着“今日手术排队”,母亲的名字被挤到最底,前面密密麻麻全是“800+”的信用大佬。
季青序喉咙发干,像吞了一把碎玻璃。他一把抓住护士袖子。
“求你了,先做手术,费用我马上补!”
护士叹气:
“系统是死的,我也没办法。除非——”
她压低声音。
“除非主轨持有人出面担保,信用轨系统才会重新评估。”
主轨持有人。
谢长渊。
季青序像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五千信用点刚花出去,难道又要回去求那个人?
可母亲的病床就在十米外,脸色蜡黄,呼吸机的管子一起一伏,像随时会断的风箱。
他咬牙,掏出手机,拨通谢长渊的私人号码。
嘟——嘟——
每一声都像钝刀子割肉。
第三声,对面接起,男人声音低哑:“想通了?”
季青序嗓子发紧:“我妈手术被系统刷了,需要主轨持有人担保。”
“哦?”谢长渊尾音上扬,像在逗猫。
“求我。”
季青序攥紧手机,指节发白:“求你。”
对面轻笑,隔着电流都能闻到恶劣:“说完整——‘谢总,求您大发慈悲’。”
雨水顺着季青序发梢往下滴,砸在脚背,冰凉。
他闭眼,一字一顿:“谢总,求您大发慈悲。”
“好。”
谢长渊爽快答应,“十分钟后,我让助理送担保函。”
电话挂断。
季青序靠在墙边,像被抽了脊梁骨,慢慢滑坐在地上。
药袋掉在一旁,药盒泡得发胀,像他对自尊的最后一点坚持,也泡烂了。
十分钟后,助理果然出现,西装革履,皮鞋锃亮,递上盖着谢氏公章的电子函。
护士扫码,系统“叮”地一声——
【信用评估更新,手术顺序提前至今日第三台。】
季青序抬头,看手术室的红灯亮起,像漫长隧道里唯一的光。
可他知道,这光不是免费的——
是他亲手把自己,又往谢长渊的笼子里送了一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