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救济站里鼾声此起彼伏。
季青序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他独自靠在潮湿的水泥柱子上，膝盖上摆着周屿那台旧笔记本。
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脸上，像给他戴了一副冰冷面具。
“喂，你确定这段代码真能行？”季青序压低嗓子。
周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理论上没问题，这是三年前我们寝室一起做的毕业设计，当时想模拟高铁调度系统漏洞，结果被我导批得狗血淋头。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季青序眯起眼，一行行代码在他眼前跳动。
——主轨持有人授权端口、心跳包伪装、信用同步延迟……
每一个关键词都像一把钥匙，咔哒咔哒，撬着他脑子里的锁。
“难点在于，”
周屿推了推眼镜，“你得让谢长渊亲手把腕表摘下来，至少三十秒，我才能接入端口。”
三十秒。
季青序脑海里闪过那个男人冷冽的眼睛。
三十秒，比登天还难。
但母亲的医药费、外卖箱的封条、救济站发霉的空气……所有画面一股脑儿涌上来，压得他胸口发闷。
再难，也得试。
他合上笔记本，塞进背包：“腕表我来想办法，你准备好接收器。”
“等等。"
周屿叫住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地铁票。
“凌晨两点到四点的断电窗口票，黑市买的，能混进检修通道。我只能帮你到这。”
季青序接过票，指尖摸到票根上粗糙的油墨，像摸到一条随时会断的钢丝。
他深吸一口气：“谢了。”
“别谢我。”周屿苦笑，“我也只是想看系统翻车。”
———
晚上十点，临湾高铁站灯火通明。
最后一班载客列车呼啸而去，站台瞬间空荡，只剩风卷起广告纸，哗啦啦响。季青序蹲在员工通道门口，身上套一件从周屿那儿借来的维修工装，胸口印着“临湾运维”四个字。
他压低帽檐，把半张脸藏进阴影里。
耳机里，林既白的声音带着电流：
“设备已就位，直播间标题改了三次，现在叫【负分囚徒跳轨自杀，主轨持有人敢不敢救？】，流量爆炸，十万人在线蹲守。”
“十万？”季青序挑眉。
“够热闹。”
“别飘。”
林既白提醒，“检修列车0:30准时进站，速度80，你卡好时间。记住，谢长渊一旦出现，立刻开麦，别给他思考余地。”
“明白。”季青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心全是汗。
0:15，他开始行动。
顺着检修楼梯，一步步爬上高架轨道。
夜风猎猎，吹得工装鼓起，像一面破败的旗。
脚下是几十米深的黑暗，偶尔有列车远远驶过，铁轨震动，带着嗡嗡的低鸣，像巨兽的呼吸。
0:25，他在检修台站定，掏出手机，镜头对准自己。
直播间瞬间沸腾——
【来了来了！】
【真跳假跳？】
【@谢长渊 快来看你老婆】
季青序深吸一口气，雨水顺着睫毛往下滴，混着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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