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种意识流式女主也挺适合楚子航的,所以摸了一个,迫害一下师兄,ooc勿怪
我曾经见过一个人,不同于夏弥的鲜活,她仿佛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又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像漂泊不定的云,像抓不住的风,虽然无痕,但似乎又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一次遇见她,是在一个初冬的午后,日光稀薄得如同旧绢,吝啬地洒在镰仓那座古老神社褪了色的朱红鸟居和石阶上。空气清冽,带着枯草和泥土被冻住的冷硬气味。执行部一个临时任务的扫尾工作将我滞留于此,难得的任务间隙,我沿着神社后山少有人迹的石阶向上,例行检查是否有遗漏的异常痕迹。周围很静,只有风穿过疏朗松枝时发出的、类似叹息的低吟,以及我脚下靴子踏在薄薄一层初雪上轻微的咯吱声。
然后,我看见了台阶旁蜷缩着的一小团灰影,和蹲在它旁边的她。
那是一只瘦骨嶙峋的幼猫,瑟缩在冰冷石阶的角落,小小的身体因寒冷而微微颤抖,细弱的呜咽几乎被风声吞没。而她,就那样随意地蹲在幼猫面前,丝毫不在意昂贵衣料可能被雪水洇湿弄脏。她穿着样式简单的米白色长袖针织衫和深色长裤,外面松松垮垮罩着一件宽大的深灰色羊毛开衫,颜色沉静,质地柔软,衬得她露出的手腕和脖颈纤细得惊人,皮肤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近乎透明的苍白。
她正专注地看着掌心里一小撮刚刚掬起的、台阶边缘尚未被踩踏污染的初雪。那雪在她掌心温热的肌肤上迅速融化,凝成一汪小小的、清亮的水洼。她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尖轻轻蘸了蘸那点雪水,然后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将湿润的指尖递到幼猫紧闭的嘴边。
小猫似乎感受到了那一点微乎其微的湿润和凉意,细弱的呜咽停顿了一下,本能地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试探性地、一下又一下地舔舐着她的指尖。它舔得很慢,很费力,但那小小的动作里透出了一种孤注一掷的渴望。她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脸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既非怜悯,也非欣喜,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指尖那一点微弱的舔舐感。
初冬午后的阳光,吝啬地穿过神社后山疏朗的松枝,在她低垂的侧脸和微微散落在肩颈的柔软黑发上勾勒出一层极淡的金边。那光晕很弱,却奇异地让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和沉静的轮廓,在清冷的空气里微微发亮。风卷着零星的雪沫,打着旋儿掠过她脚边,吹动她宽大灰色开衫的下摆,衣料起落间,显出一种无根的轻盈,仿佛她本身也只是这冬日寒风里一片稍大的、即将飘走的雪花。
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或者察觉了,却毫不在意。她的世界,在那一刻,似乎只容纳了掌中融化的雪,和指尖那只挣扎求生的弱小生命。那种旁若无人的专注,带着一种奇特的抽离感,明明动作温柔,眼神却空茫得像是望穿了眼前的景象,落在了某个遥不可及的、无人知晓的彼方。
我站在几级台阶下方,刀匣的背带勒在肩头,带来熟悉的沉重和冰冷。执行部的黑色制服隔绝了大部分寒意,却无法驱散空气中那股渗入骨髓的萧瑟。风穿过神社后山的松林,发出低沉的呜咽。我看着台阶上那幅近乎凝固的画面:苍白的指尖,舔舐的小猫,融化的雪水,以及她脸上那片空茫的平静。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只有风在流动。
最终,那只小猫似乎耗尽了力气,舔舐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蜷缩回冰冷的石阶角落,只剩下细微的起伏证明它还活着。她指尖的水渍早已干涸。她收回手,低头看着掌心残存的一点水痕,又看了看那团瑟瑟发抖的灰影,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然后,她慢慢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睡醒般的、漫不经心的慵懒,仿佛刚才那耗费心神的喂食只是一场短暂的梦境。
她转过身,目光平平地掠过站在下方的我。那眼神很静,像结了冰的湖面,清晰地映出我的身影——黑色的执行部制服,肩上的长形刀匣,还有我脸上惯常的、缺乏温度的表情。但她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惊讶,没有好奇,没有戒备,甚至没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那是一种彻底的、无机质般的平静,仿佛我只是路边一块形状稍微特别的石头,或者一阵偶然吹过的、稍具形态的风。
视线相交不过一瞬。她甚至没有停顿脚步,只是极其自然地,如同水流绕过礁石,就那么从我的身侧走了过去。宽大的灰色开衫下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混合着她身上一种极淡的气息——不是香水,更像是旧书页、陈年木头和冬日空气混合的味道,疏离而冷清。
我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听着她轻缓的脚步声在铺着薄雪的石阶上渐行渐远,最终彻底融入风声和松涛里。肩上的刀匣似乎比来时更沉了几分。台阶角落,那只幼猫又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
第二次遇见她,是在一个截然不同的时空里。距离神社初遇大约过了一个多月,任务简报上标注为“高危”的龙族亚种死侍集群,其活跃区域的核心,诡异地指向了东京近郊一片早已废弃多年的公墓。执行部的行动定在深夜,暴雨如注。
提前抵达进行最后一次环境确认的我,独自一人穿着黑色的防水作战服,无声地穿行在密密麻麻、东倒西歪的墓碑森林之中。雨水冰冷而密集,砸在帽檐和肩甲上发出沉闷的噼啪声,迅速在脚下汇成浑浊的溪流。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苔藓的腐败气息,以及一种若有若无、令人神经紧绷的、属于死侍巢穴特有的甜腻腥臭。强光手电的光束刺破厚重的雨幕,扫过那些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的碑文和狰狞的石雕,光束的边缘在雨水中扭曲、跳跃,像是某种不安的活物。
就在这片被死亡、雨水和潜在致命威胁包裹的混乱中心,我看到了她。
没有撑伞,没有任何雨具。她靠坐在一座巨大、风化的天使石雕墓碑的基座上。雨水早已将她彻底浇透。米白色的薄毛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过分单薄的轮廓,深色的长裤颜色更深,吸饱了雨水,沉重地垂落。湿透的黑发黏在她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不断有水流沿着发梢、下颌滴落。她怀里抱着一个看不清材质的、深色的罐子,像是某种骨灰瓮,又或许只是装点心的普通容器,罐口敞开着。
她微微低着头,一只手伸进罐子里,指尖捻起一些细小的、白色的粉末——也许是糖霜,也许是盐,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下,根本无法分辨。她正极其缓慢、极其专注地将那些粉末,一点点、均匀地撒在脚下墓碑前那片被雨水泡得发软的泥地上。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仪式化的庄重,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极其寻常的家务。
更令人心神微震的是,她竟然在哼歌。
声音很低,断断续续,被哗啦啦的暴雨声切割得支离破碎。曲调模糊不清,带着一种古老童谣般的简单重复,音节在湿冷的空气中飘荡,透出一种奇异的、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慵懒和平静。那声音像一缕细弱的游丝,顽强地穿透震耳欲聋的雨声,钻进我的耳朵里。在这片被死亡预感和暴雨统治的墓园里,这不成调的哼唱,显得无比突兀,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虚无感。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倾盆而下的冰冷雨水,对脚下泥泞污秽的土地,对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息,对站在不远处、全副武装如同杀神降临的我,都毫无所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滑落,像无声的泪,但她脸上没有任何悲伤或痛苦的表情,只有一片空茫的专注。她撒粉末的动作,她不成调的哼唱,她整个人湿透的身影,在这风雨飘摇的墓碑之间,构成了一幅荒诞又奇异的景象。她像一株从墓碑缝隙里长出的苍白植物,吸收着死亡和雨水,却自顾自地开着无人理解的花。
我握着村雨刀柄的手紧了紧,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作战手套传来。雨水顺着帽檐流下,模糊了视线。任务简报上关于死侍巢穴能量反应异常波动的警告在我脑中闪过。她的存在,在这里,此刻,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和干扰源。
我抬步,靴子踩在泥水里,发出清晰的声响,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将她驱离这片即将成为战场的地狱。“离开这里。”我的声音透过雨幕传出,刻意压低了,却带着执行部命令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冷硬,“危险。”
哼唱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角,雨水顺着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她看向我,那双眼睛在雨夜和手电光束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幽深,依旧平静无波,清晰地映出我穿着黑色作战服、手握刀柄的倒影。然而,那平静之下,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东西,像是被石子投入的深潭泛起的最浅涟漪,转瞬即逝。是惊讶?是了然?还是别的什么?太快了,快得让我无法确认。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然后,极其缓慢地,将敞开的罐口合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接着,她抱着那个罐子,动作依旧带着那种不紧不慢的慵懒,从冰冷湿滑的墓碑基座上滑了下来,双脚踩进浑浊的泥水里。她没有再看我一眼,也没有丝毫犹豫或恐惧,就那么抱着罐子,像一缕游魂,径直朝着与我相反的方向,走向墓园更深处那片被暴雨和黑暗彻底吞噬的碑林。
黑色的身影很快就被瓢泼大雨和浓重的夜色吞没,只有那不成调的哼唱,似乎还在潮湿冰冷的空气里,留下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幽灵般的余韵,随即也被无边的雨声彻底覆盖。空气里那股甜腻的腥臭味,似乎更浓了一些。
肩上的通讯器传来细微的电流嘶声,执行部其他小组已经就位,频道里传来确认行动开始的简洁指令。冰冷的雨水持续冲刷着面罩,我收回投向黑暗深处的视线,握紧了手中的村雨。刀身似乎在鞘中发出低不可闻的嗡鸣,感应着不远处死侍聚集点传来的、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
第三次相遇,是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中央。那是一次针对小型死侍巢穴的突袭清剿行动,地点是东京湾一处废弃的旧船厂。行动本已接近尾声,大部分死侍已被清除,只剩下最后几只负隅顽抗的个体,被我们逼入一个堆满生锈集装箱和废弃机械的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臭氧味(来自执行部专员言灵释放后的残留)以及死侍特有的腥臭腐败气息。地面覆盖着粘稠的污血和机油混合的泥泞,踩上去发出令人不适的噗嗤声。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噪音,死侍垂死的嘶嚎,执行部专员们快速移动的脚步声和短促的命令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残酷而混乱的画面。
就在这血腥交响曲的某个短暂休止符间隙,一个执行部专员正用言灵·炽日制造出刺目的强光短暂压制住目标,另一名专员准备突进给予致命一击时——她出现了。
毫无征兆,如同从这污秽血腥的地面凭空生长出来。
她就站在那片被强光短暂照亮的区域边缘,光线勾勒出她单薄得几乎能被风吹走的身影。依旧是简单的素色衣衫,在昏暗混乱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的干净,仿佛那些飞溅的污血和浓重的腥臭都刻意避开了她。她赤着脚,白皙的脚踝和脚背就那么直接踩在冰冷、粘稠、布满油污和暗红血迹的地面上,污秽的颜色衬得她的皮肤愈发苍白刺眼。
她微微歪着头,像是在倾听某种只有她能捕捉到的旋律,眼神空茫地掠过那些扭曲嘶吼的死侍,掠过我们这些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执行部专员,仿佛眼前的一切——鲜血、死亡、咆哮、强光——都不过是舞台上一场喧嚣而无关紧要的背景戏。然后,她轻轻地哼唱起来。
不再是墓园里那种模糊不清的低喃。这一次,曲调清晰了一些,带着一种古老的、摇篮曲般的舒缓韵律,缓慢、悠长,在充斥着金属噪音和死亡咆哮的战场上,像一条蜿蜒流淌的、不合时宜的静谧溪流。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中。她甚至微微摇晃着身体,随着那不成调的哼唱,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孩童般的韵律感,赤足在那片令人作呕的污血泥泞中,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方向,正对着那只被强光短暂压制住、正因痛苦和暴怒而疯狂挣扎咆哮的镰鼬死侍!那东西的骨刃在强光下反射出惨白的光,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嘶嘶声,涎水混合着血沫滴落。
“危险!”负责强光压制的专员失声惊呼,声音因惊骇而变调。
负责突进终结的专员动作本能地一滞。
就在这一瞬间的混乱和迟滞中,那只镰鼬死侍猛地挣脱了强光带来的短暂晕眩,骨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直刺向那个哼着歌、无知无觉般朝它走去的单薄身影!它的目标显然不是她,更像是被激怒后对任何靠近者的无差别疯狂攻击。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
我的身体比思维更快。村雨冰冷的刀柄在掌心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释放。蹬地,拧身,突进!黑色的身影撕裂浑浊的空气,刀光化作一道凄厉的冷月弧光,后发先至!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几乎要震破耳膜。巨大的反震力沿着刀柄传递到手臂。我的刀锋,千钧一发之际,精准无比地架住了那柄距离她咽喉不足半尺的、惨白狰狞的骨刃!冰冷的刀锋与死侍坚硬的骨刃死死咬合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如铁,脚下在粘滑的血污地面滑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形。那只镰鼬死侍因攻击被阻而爆发出更狂躁的嘶吼,腥臭的涎液几乎喷溅到我面罩上。
而她,就站在我的刀锋与死侍骨刃交锋形成的、不足一尺的狭窄缝隙里。近在咫尺。方才那致命的骨刃带起的劲风,甚至拂动了她额前几缕散落的湿发。
她似乎这才被惊动。哼唱声停了。
她微微侧过头,抬起眼,看向我。那双眼睛离得如此之近,清晰地映出我面罩上溅到的污血,映出我因全力格挡而绷紧的下颌线条,映出村雨冰冷幽暗的刀锋。她的眼神依旧平静,空茫得像是什么也没装进去,仿佛刚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不是她自己。她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惶或后怕,只有一种被打断了某种沉浸状态的、淡淡的、近乎困惑的迷茫。
雨水的冰冷似乎还残留在皮肤的记忆里,而此刻,在这充斥着血腥和死亡气息的废弃船厂角落,她赤足踩在污血泥泞中的画面,与她抬头看我的那双空茫的眼睛,在眼前诡异地重叠。
“你在找什么?”
我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微喘和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这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打破了战场上那令人窒息的死寂。问的对象,是眼前这个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却仿佛只是散了个步的女人。问的内容,连我自己都觉得荒谬。在死侍的巢穴里,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问一个赤着脚哼歌的陌生人“在找什么”?这完全不符合逻辑,更不符合执行部的铁律。
然而,问题就这样问出了口。或许是因为神社台阶上她融化初雪喂猫的专注,或许是因为暴雨墓园里她撒着不明粉末哼歌的虚无,或许仅仅是因为此刻她眼神里那片令人心悸的空白。我想知道,在这片混乱与死亡之中,她那双空茫的眼睛,到底在追寻着什么。
她听到我的问题,脸上那片空茫的迷雾似乎被吹散了一丝。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在她眼底深处荡开。随即,一个极淡、极浅的笑容在她苍白的唇角缓缓漾开。那不是愉悦的笑,也不是嘲讽的笑,更像是一种……终于被理解的释然?或者,仅仅是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很有趣?
她没有回答。
在所有人惊愕、警惕、不解的目光聚焦下,在镰鼬死侍被村雨死死架住、疯狂挣扎嘶吼的背景音中,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那只刚刚还垂在身侧、沾着些许泥污的手,极其自然地抬了起来。动作随意得如同拂开眼前的一缕发丝。她的指尖,还残留着一点方才踩踏污血泥泞时沾上的、半凝固的暗红。然而,她的目标并非污秽。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极其精准地、轻轻地,点在了我因全神戒备而微微蹙起的眉心正中。
指尖的微凉和那一抹粘腻的触感清晰地传来。我的身体瞬间绷紧,握刀的手臂肌肉贲张,村雨刀锋与死侍骨刃的摩擦声瞬间变得更加刺耳。这是极其危险的距离,任何一点分神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然而,我的视线却无法从她近在咫尺的眼睛上移开。她的动作太快,太自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天真的坦然,让人完全来不及做出防御或抗拒的反应。
“找点活着的证据呀。”她开口了,声音很轻,带着一点奇异的沙哑,像被砂纸轻轻磨过,却又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噪音,钻进我的耳朵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点在我眉心的指尖微微用力,似乎将什么无形的、冰冷的东西按进了我的皮肤深处。
然后。
她不见了。
如同她出现时一样突兀。
最后一次清晰的记忆,是在北海道大雪封山的深处。任务目标是追剿一伙利用罕见暴风雪天气、在偏僻山谷中秘密进行高危龙血实验的堕落混血种。暴风雪已经持续了三天,天地间只剩下狂暴的白色。能见度极低,狂风卷着雪片如同无数冰刀在切割裸露的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疼痛。我们执行部的精锐小队,依靠着最先进的抗寒装备和强化的体能,在齐腰深的积雪中艰难跋涉,追踪着目标留下的微弱热源信号,最终将他们堵截在一个背风的、相对开阔的雪谷之中。
战斗从一开始就异常惨烈。那些死侍早已被龙血侵蚀得神智癫狂,悍不畏死,加上他们利用简陋设备强行催化出的、极不稳定的龙化能力,让每一次交锋都险象环生。雪谷中,言灵爆发的光芒与枪械的怒吼、刀剑的碰撞、堕落者野兽般的咆哮以及狂风的嘶吼交织在一起,将这片纯白的死寂之地变成了沸腾的炼狱。积雪被爆炸掀飞,又被高温融化,旋即被极寒冻结,地面变得泥泞而滑腻,每一步都像在生死边缘试探。
我刚刚用村雨斩开一个试图用利爪撕裂我防护服侧肋的死侍,冰冷的刀锋切入被鳞片覆盖的肌肉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温热的血喷溅在雪地上,瞬间凝结成暗红的冰晶。还没等我喘息,另一个方向就传来队友急促的警告:“小心!三点钟方向!能量反应异常!要塌了!”
我猛地抬头。只见山谷一侧陡峭的雪坡上方,厚厚的积雪层在剧烈的战斗震动和言灵能量冲击下,正发出令人心悸的、沉闷的“嘎吱”声。一道巨大的、黑色的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正迅速在雪白的坡面上蔓延、扩大!
雪崩!
“撤!向谷口!快!”队长的怒吼在通讯频道里炸响,声音因焦急而变形。
所有人在瞬间爆发出求生的本能,顾不上眼前的敌人,拼命向相对开阔的谷口方向挣扎奔逃。死侍也意识到了灭顶之灾的降临,发出绝望的嘶嚎,更加疯狂地扑向我们,试图同归于尽。
就在这末日般的混乱、撤退、搏杀和漫天狂舞的暴雪之中,我再次看到了她。
她站在雪崩即将发生的那片巨大斜坡的顶端,一个绝对致命的位置。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在她身边疯狂肆虐,吹得她身上那件单薄的、不知是米白还是浅灰的长外套剧烈翻飞,像一面残破的旗帜。她的身影在狂暴的风雪中显得渺小而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彻底撕碎、吞噬。
然而,她就那样站着,背对着我们所有人,面朝着那即将崩塌的、积蓄了毁灭力量的厚重雪层。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那席卷天地的暴风雪,又像是在迎接某种注定的归宿。
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恐惧感,毫无预兆地攥紧了我的心脏,比这零下数十度的严寒更甚。这种陌生的情绪来得如此猛烈,如此不合时宜,瞬间冲垮了所有在执行部训练中建立起的、关于冷静和控制的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