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的画展被媒体围得水泄不通。他穿着亮银色西装,站在自己那幅《姐姐》的素描前,接受采访时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眼神却频频瞟向展厅角落——那里站着的苏沐。
苏沐穿了身低调的黑色西装,腕间百达翡丽限量款腕表的光泽若隐若现,那是叶澜曾在拍卖会上见过、价值七位数的珍品。少年手里没拿花,只拎着个极简黑盒,像被硬拽来社交的学生,浑身透着不自在,唯独看向叶晨的目光,沉得像浸了墨,藏着化不开的执拗。
“看什么呢?”叶澜端着香槟走近,顺着他的视线瞥向苏沐,语气带笑,“你那学弟今天穿得挺正式,倒不像平时跟在你身后的小尾巴了。”
“谁看他了?”叶晨立刻收回目光,语气冲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话筒线,“土死了,穿得跟参加葬礼似的,一点不懂画展的氛围。”
话音刚落,苏沐已经穿过人群走过来。他把黑盒递到叶晨面前,声音平稳得没波澜,只有指节泛白暴露了紧张:“叶学长,祝贺你画展顺利。”
盒子打开的瞬间,叶晨瞳孔一缩——里面是支钢笔,笔帽镶着细碎钻石,在灯光下闪得晃眼。这是他上个月在杂志上骂“暴发户才用”的款式,全球限量三支,他托人找了半年都没门路,没想到会出现在苏沐手里。
“你哪来的?”叶晨的声音发紧,手却诚实地伸过去,捏着钢笔的力道恨不得把笔杆捏碎,“这种东西你从哪弄的?”
“家里长辈送的,放着也是浪费。”苏沐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递出去的不是天价钢笔,只是块普通橡皮,“你画画需要趁手的工具,这个应该能用得上。”
“谁稀罕?”叶晨嘴硬地反驳,却飞快把钢笔往西装内袋里塞,动作粗鲁得像在藏赃物,“我自己的笔比这好用一百倍,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也就你当宝贝。”
苏沐没接话,只是看着他鼓囊囊的内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你喜欢就好,那我不打扰你接受采访了。”
他转身要走,手腕却突然被叶晨拽住。少年的力道很大,捏得苏沐手腕泛红,语气却别扭得很:“喂,晚上庆功宴,你敢不来试试?到时候没人帮我收拾那些起哄的朋友,你负责?”
苏沐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声音里藏了点不易察觉的雀跃,像被顺毛的猫:“一定到,我提前去帮你订好醒酒汤。”
叶澜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端着香槟的手指轻轻敲着杯壁。她看着叶晨嘴上骂骂咧咧,却把钢笔藏得严严实实,连采访时都忍不住摸两下内袋;看着苏沐被拽疼了也不吭声,反而偷偷抿着嘴笑,眼底的欢喜藏都藏不住。忽然觉得,这俩小孩的幼稚拉扯,比展厅里的画有意思多了。
江未雨走进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
叶晨正踮着脚替苏沐整理领带,手指笨拙地扯着领结,嘴里还念叨着“歪了歪了,穿得再贵也像个没睡醒的土包子,连领带都系不好”;苏沐则低着头,任由他折腾,嘴角的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眼底,连耳朵尖都透着红。
两人站在那幅《姐姐》的素描前,叶晨的亮银色西装与苏沐的黑色西装形成鲜明对比,画面却有种奇异的和谐,像幅错位却温馨的插画。
“江先生来了。”叶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这个画展是叶晨主办的,我就先提前来了,江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吧。”
江未雨转过身,看到叶澜靠在门框上,香槟杯在指尖转着圈,眼神里带着熟悉的玩味,像在看什么有趣的物件。
他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涩意,原来如此,她答应他的邀约只是因为这个画展是叶晨主办的,他早该猜到的。
江未雨的手指在身侧悄悄握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知道叶澜是故意的,故意看他难堪,可他不能走。他还需要这个合作,更需要留在能看到她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叶澜对面的椅子坐下,语气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事实:“叶总来支持自家弟弟的画展自然是应该的。”
看着他隐忍克制的样子,叶澜心里觉得有几分好笑。她就知道,江未雨这种人,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垮,这种“无论怎么逗都不走”的执拗,倒让她觉得有点意思。
“嗯。”叶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命令式熟稔,“不过今晚庆功宴,你得替我挡酒。顾晏辰他们几个,上次合作没谈成,这次肯定要找机会灌我,你帮我扛着。”
江未雨抬头看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都化作一声轻应:“好,我会处理好。”
只要还能留在她身边,哪怕只是被当作挡酒的工具,他也认了。
庆功宴设在一家私密性极好的会所,水晶灯的光芒洒在香槟塔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叶晨被一群朋友围着灌酒,苏沐不动声色地站到他身边,每当有人举杯递过来,他都会先一步接过去,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叶学长明天还要接受专访,不能喝太多,这杯我替他喝。”
叶晨瞪他“多管闲事,谁要你替”,却乖乖把酒杯往他那边推,甚至在苏沐喝到皱眉时,偷偷把自己的温水递过去,嘴硬道:“别喝吐了,到时候还得我送你回家,麻烦。”
叶澜坐在主位,看着这俩小孩的互动,嘴角噙着藏不住的笑。顾晏辰端着酒杯凑过来,语气暧昧:“叶总,你这弟弟身边的小帅哥不简单啊,家世好还这么护着他,比你这当姐姐的还上心。”
“苏沐确实不错,书香门第,性子也稳,不像叶晨那么跳脱。”叶澜挑眉,指尖划过杯沿,“他们俩要是能成,倒省了我不少心。”
正说着,江未雨端着两杯酒走过来,不动声色地站在叶澜身侧,替她挡开顾晏辰靠近的身体,语气礼貌却带着距离:“顾总,我敬您一杯。上次合作的事,后续有机会我们再聊聊,叶总这边还有其他朋友要招呼,我陪您喝。”
顾晏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敌意——他早就看出江未雨对叶澜的心思,此刻更是不爽被截胡,却还是举杯碰了碰,语气嘲讽:“江先生倒是贴心,比叶总的亲弟弟还会照顾人。”
江未雨没接话,只是仰头喝了杯里的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压住心里的涩意。他知道顾晏辰在嘲讽他“越界”,可他没办法看着叶澜被人纠缠。
叶澜看着江未雨替她挡酒的背影,他的肩膀不算宽厚,却透着一股执拗的可靠,像暴雨里那把默默为她撑开的伞。她忽然觉得,这把被她随意使唤的“工具”,好像越来越顺眼了——至少他永远不会像叶晨那样闹脾气,也不会像顾晏辰那样别有用心,只会乖乖听话,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宴会过半,叶澜借口去洗手间,刚走到走廊,就发现江未雨跟了上来。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不用一直跟着我,里面还有客人要招呼。”叶澜靠在墙上,看着他,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
“怕你被骚扰。”江未雨的语气很认真,眼神落在她身上,没敢移开,“顾晏辰刚才看你的眼神不对劲,我不放心。”
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叶澜忽然想逗逗他,像逗弄一只听话的宠物。她走近一步,指尖轻轻划过他的领带,声音带着诱惑的沙哑:“被骚扰又怎么样?顾晏辰长得不比你差,家世也比你好,要是他追我,我答应了也说不定。”
江未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像被泼了盆冷水,抓住她手腕的力道有些大,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准。叶澜,别闹。”
“你过界了,江先生。”叶澜抽回手,后退半步,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你看,你也不是真的什么都听我的。”
江未雨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确实没办法接受叶澜和别人在一起,哪怕只是玩笑话。
“逗你的。”叶澜转身往宴会厅走,声音轻飘飘的,“走了,回去了,不然叶晨该找我了。”
江未雨看着她的背影,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知道自己又被叶澜拿捏了,可一点也生气不起来——至少,她愿意花心思来逗弄他,而不是把他当成彻底无关的陌生人。
走廊尽头,叶澜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江未雨还站在原地,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执拗。她忽然笑了,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江未雨啊江未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