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锡这样做有一定的私心----他不希望让顾芷欣知道他的母亲
他起了个大早,小桃还在睡梦中呢喃。他穿上了纯“狱”风,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诚实的把素颜霜涂了个遍,在此之前他还征用了雨轩和雨箫的洗面奶和发胶
雨轩:自产自销的都不放过?
雨箫则把发胶换成了胶水
顾芷欣招呼着他跟上来,雨锡落在后面显得心事重重,不知如何拒绝。商店里,她表现的很热情,拿着新衣服给他试穿,热情的像一位老妈子雨锡的眼睛模糊起来,他想起母亲也像她一样细心的为他挑选衣服。那是一件韩式衬衣,有棱有角,雨锡很满意它的米色,等到买单后,雨锡看了看她,苦笑道:
“今天有一些变故,我可能得先走了”
“为什么?”
雨锡犹豫了片刻说:
“我妈来了。”
阳光此时暖暖的,顾芷欣橄榄色长袖在太阳的阴影下显得清冷,不知怎的,无论她怎样温和的笑,在雨锡眼中总显得呆纯,为了不让他怀疑,她只好先答应。等到他走后,顾芷欣偷偷跟了上来
在一处茶台,雨锡嘴上不说,表情却全写在了脸上,想起他昨天下午那个霸道的语调,她自己忍不住笑了。他要了杯菊花茶,盯着杯底沉淀的茶叶看了好久。
九月,古时称菊月。素有老人月的雅称,雨锡的奶奶也在菊月重阳节去世,至此他便不在过重阳节,雨锡性格古怪,自己及早回避应该会令他安心点吧。顾芷欣看着他眼中的浑浊,喃喃道
每到下午,天就下起了雨,等雨停,夜已至。顾芷欣察觉到雨锡似乎眼睛出了问题,把垃圾桶当成了自行车,徘徊了一会儿后,他少有的戴上了眼镜。远坐在咖啡椅的一位少妇站了起来,个子不高,容貌瑰丽,穿着貂衣站在雨锡身旁
少妇只到他肩膀,却莫名生出了一种气场,令雨锡看起来矮小了许多。雨锡叫了声妈,母亲淡淡地招了招手,没看雨锡,
“走,去玩玩,刚下高铁,有点闷”
路上雨锡问:
“你回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哦,回来看看你而已。”
她的语气很平静,很难看到属于一个母亲的欣喜,等到下车后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语气稍微和蔼了一些:
“走,我陪你去买衣服。”
一切似乎重返童年,她宠溺,他蹒跚学步,连空气都洋溢着美好。
这猝不及防的关爱令他怀疑在做梦,他的情绪瞬间变得抵触起来,一路上他们走了很远的路,买了许多衣服。
“我在你的家里添了点新衣,还有行李箱”
“我现在又不喜欢了”
“哦”,路过鞋店时,她接了雨锡的上一句:
“那买双你喜欢的鞋子”
雨锡喜欢白鞋。实体店里他看到了一双梦寐以求的鞋,网上价格昂贵,他只有看的份儿,母亲似乎看出了他的喜欢,正想买下雨锡却夺过她的手:
“等等,这么多鞋,我先看看。”
“喜欢就买,我会付钱的,你不用担心。”
等到最后雨锡最后没有买那双鞋,母亲的眼神有些遗憾:(2021年10.26)
“你本来会有一双很好看的球鞋的,至少在球场上。”
雨锡没反应,沉默是金,妈妈只好问他:
“想吃什么?螺蛳粉?还是炸鸡?”
“炸坤”
“啊?”
超级购物中心的五楼肯德基
雨锡在吃之前给顾芷欣发了信息,妈妈高雅的翘起腿,轻搅着杯中的焦糖咖啡问:
“你有同学要来吗?”
“嗯,是一个女生。”
妈妈的睫毛轻翘着,抬起头,目光盯着天花板吊着的泛光灯,语气一转:
“趁着她来之前,我说几件事儿”
医院那天,父亲失踪,奶奶藏起了他们两人的结婚证,那是一个破红布带,用黄线角一针一线维持它最后的作用。母亲那年离婚不成,与父亲成了有名无实的夫妻,奶奶死前曾嘱咐雨锡对布袋守口如瓶。眼下母亲的眼神焦灼得像烧焦的冰块儿,试图用装出来的话掩盖内心的冰冷,目的明确---为了结婚证。
“你忘不了你奶奶吧”
雨锡抬起头,双眼浑浊,母亲见他迟疑了,乘胜追击:
“她为了谁而死?为你!”
十六岁那年,他被告知视网膜脱落,可能会失明。想起高昂的角膜和手术费,他的心一阵绞痛,他忘不了奶奶亲手拔掉呼吸机时的场景,她躺在床上笑道:
“别治了,留钱给你吃饭”
那一刻他惊恐了起来,他的裤袋里没有一分钱。
顾芷欣刚到转角就听到了他们谈话,想起雨锡那晚爬上栏杆,泪流满面。她停住了脚步,朝他看去
“孩子,两年!两年后你就看不到东西了,医院的这些捐体几十万,若你顺从我乖乖的把结婚证拿出来,我可以出这个钱。不然……”
她用粉红的指盖敲了敲桌面:
“我会为你买好导盲杖,让你一辈子活着在黑暗中”
躲在门外玻璃的顾芷欣屏住呼吸,聆听着雨锡的选择,雨锡失神了:
“不”
“我看到了,你连单车都认错了,你已经看不清了,妈妈不愿你受苦”
“够了”,雨锡制止了他:
“别再讲这些没营养的东西了”
妈妈的手停了,她的笑容依旧温和:
“好,听你的”
妈妈放下腿,用手摸着雨锡的头并把他刻意整理的发型打回了原形,此时妈妈高雅的外表脱落,露出原本的亲和,连旁人看了也觉得震惊。趁此她转移了话题:
“你的同学……”
话音刚落,耳边就听到了顾芷欣打招呼的声音:
“姐姐你好啊,还有雨锡”
她刚坐下,妈妈就站起身去前台领餐
“哇,天哪,这真的是你妈妈呢,不是你姐姐?”
顾芷欣小声问。
“不是。”
雨锡的脸上露出笑容,和刚才形成鲜明对比
妈妈来回走了两次,好吃的东西挤满了小桌子,顾芷欣要了一杯柠檬茶,不挺甜,热量低。
胡椒炸鸡香味扑鼻而来,他给了一只鸡腿给妈妈,妈妈的动作很亲切,却始终没吃什么东西,顾芷欣也只吃了一块薯饼,整个过程几乎只有雨锡在吃
妈妈的目光倒没什么变化,或许是习惯了灯光,她从一直注视雨锡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到了顾芷欣身上。泛光的白杨木桌上,她乖乖坐在那儿,品尝着手里的烤饼,许久她笑了出来:
“你叫什么”
“顾芷欣”
她礼貌的回答了妈妈的话,妈妈耳上的吊坠闪着银光,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雨锡表面吃着东西,却发现妈妈已经笑了几次,他很少见她笑,更不明白她笑的意义。
在车站的街道,妈妈在路上停了下来,她转过头:
“我本来还想回家过夜的,但是很抱歉,我得走了”
雨锡心一紧
“你去哪”
“回……家,回我的家……”
“可是,可是这里就是你的家呀!”
“那……好吧”
此时受凉风的影响,她想在回家前买些卫生用品,于是对雨锡说:
“孩子你先等等,妈妈去买包卫生巾”
雨锡想跟上去,妈妈却阻止了他:
“女生的事,男孩子回避哦”
她最后没有回来,而是买了许多他喜欢吃的水果递给了顾芷欣。
“我很抱歉,骗了你,让你跟着我过来”
“你一直都在骗他对吧”
妈妈笑笑不语,继续向前走去,此时没有任何征兆,雨下了起来,清冷的雨水冷漠的打在两人身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如果不这样做,我就无法生存”
问多了两句,她的泪似乎流了下来
“我害了这个孩子……我太早生下了他,但我现在后悔了,我需要一个新的家庭……我……”
顾芷欣愣在原地,她继续说:
“你不知道我嫁了一个大我二十多岁的人,为了活着”
这些话在旁人看来是那么的莫名其妙,但对于顾芷欣来说,她很明白她在说什么,她们是一类人。妈妈对着顾芷欣说:
“你不知道,也许……他有点喜欢你呢”
直到她消失在尽头,顾芷欣才回过神:
“他?喜欢我”
她的腿在流血,劝阻已是不可能,衣服湿透,软塌的垂了下来,滴着水,她一连打了几个哈欠,蛋白粉没有买到,这件衣服是她偷偷晾干的,她没有什么多余的衣服,宿舍只剩下冷水,眼下她只能回伯伯家,可是一想到姐姐们的冷暴力,她猛地哆了个嗦:
“我不要”
在和雨锡告别之前,雨锡的眼睛忽然发痛,似乎又缺失一部分视力,他只好戴上眼镜,这时他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世界似乎要塌下来。
模糊、光影,这是他的世界,他骂了一句该死,扇了自己一巴掌,不一会儿他的世界清晰回来,而顾芷欣站在拐角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用手拧干了衣服上多余的水,摆出了一副笑脸走了出去。几乎在同时雨锡猛的低下头撩起自己的头发,也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哟,回来了,你的衣服颜色怎么深了这么多”
“你,你怎么笑我”
雨锡并不知道她的衣服是被雨淋湿的,而他却没认出来啊: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真是的,玩笑怎么这样开,刚才下雨了,我没伞”
最后的对话,雨锡并没有过多提及他的妈妈,似乎他从未认遇见过这个人,而顾芷欣觉得他有些口是心非,她不知道的是那晚他是流着泪回家的,也许他表面无所谓,以面具示人,实际上他内心敏感,缺少关爱,他在寄离中长大。他并不想喝酒,但喝酒可以麻痹他的痛觉,令他不用正视现实
佛尚七分闭眼不忍直视尘世,何况他一个将盲之人?
笔者喜欢月亮,惜月亮圆时,总多遗憾
雨锡回了家,他本以为她会回来住,便打扫了一遍房间,但事与愿违,她走了,他把折好的被子摊开。
“雨锡你回来了?”
小桃从房间探出头来:“桌上有很多月饼呢。”
“她还挺好的吧?”
雨锡苦笑道
“可惜,她只是回来拿结婚证的,奶奶的红布袋。”
“果然……她不是回来看我的”
“她真狠心,这个坏妇人”,小桃补充了一句。
“没事儿,她都不是我妈了,我们就当家里来小偷了吧”
雨锡的表情很平淡---他已经麻木了。
离别八年再遇,只是为了偷结婚证,他曾无数次幻想父母会到学校接他,现在终于实现了---但却在梦里……那晚他强顶恶心又喝了酒。
路口下坡老式出租房群
顾芷欣揭开裤腿,伤口处的痛疼的她“哎哟哎哟”的叫。她点了杯可乐,煮了包泡面,坐在一个巷角落。
铝环打开,她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口。垃圾桶旁的野猫走过来朝她喵了一声,见状,顾芷欣用筷子夹了些面放到它面前。猫叼走了,刚才,雨锡的妈妈也像它一样狼狈,她是她的未来,准备着将自己的未来嫁给一个父母。她仰起头,看着被风雨侵蚀发黑的墙面,这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喂?”
父亲的声音传出屏幕:
“你在哪儿?夫家那边想见见你”
“夫家?”
顾芷欣真想把电话摔倒,然而为了奶奶,她只好压低声音敷衍了一句:
“看你大坝”
路口,一辆宝马七系闪了两下黄灯,在绿化带停了下来。
她感到不妙,屏住了呼吸。车上的男人钥匙扣乒乒的响,一双皮鞋在水泥地发出哐哐的声音。他朝周围看了两眼。温柔的叫着顾芷欣的名字,顾芷欣听见这声音像耳朵被强奸了一样,抱起泡面碗,披上雨衣,坐在角落瑟瑟发抖: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别躲了,我在你手机装了定位,你再不出来,我就像抱娃娃一样抱你上车”
半响没人回答,男人不耐烦了。顾芷欣听见这话,捂住嘴,尽量让声音不那么颤抖,但身体却不自主的抖了起来,弄得碗里的勺子也响了。男人走到她,身后双手悄悄伸进了她的腋下,“当”的一声,半碗泡面撒下了地
“啊啊啊,你干嘛⊙﹏⊙”
“小野猫,你在这儿吃东西呢,衣服都湿了”
“别摸我,我……我衣服湿了,脏你手”
为了不得罪他,顾芷欣只好委屈的忍着,随后一双炽炽的眼睛从黑暗中探出,男人看着她湿透的身子,雨将她薄薄的衣服贴在皮肤上,浅蓝的内衣隐约可见,顾芷欣被他这么一看,脸有些发烫。男人说:
“上次是我粗暴了,来,天冷,到我家去,我对不住你”
顾芷欣后退了几步,这种邀请不同雨锡---男人的邀请是带有很强的目的性,容不得她反抗,而雨锡却给足了她选择的权利,两种情况对比,她更怀念雨锡的好,以至于叫出了他的名字,男人拿着她的雨衣,把她送上了车,沿途,郑紫夕拎着一盒月饼,戴着口罩,把顾芷欣上宝马车的视频拍了下来……
中年男家里,顾芷欣再次回到了这个恶魔般的地方,旧日记忆重现,中年男猥琐形象再次一刀一刀刻在她心上。桌上摆满了好吃的东西,她很饿,却毫无胃口,中年男洗净她的碗,拿了一套衣服给她并脱掉身上的西装和白衬衫,露出赤裸的上身:
“你你要干嘛”
“去洗澡,我给你买了新衣服”
于是顾芷欣检查了一遍角落,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镜子后面发现了一个摄像头,她咬紧嘴唇,愤怒的把它拿了下来,不一会儿,浴室的门被打开,她围着浴巾,双手环在一起,满脸惊恐:
“叔叔……”
“还叔叔呢,改口叫老公”
浴巾代表了她所有的隐私,中年男逼近她,她举起花洒向后退,棕黑的头发蓄着水。眼里的泪光即将涌出,她只能睁大眼睛,强迫自己将泪水逼回去:
“老个屁,大我十几岁当我爸都行了,恶不恶心,你滚”
中年男怒了,伸手向前推搡她,顾芷欣尖叫着踩到一块肥皂,重重的摔在地,几乎在一瞬间,她本能的叫出她最有安全感的那个名字:
“雨锡……程雨锡……呜呜……救我”
“是哪个野男人,看我不打死他”
听到一个陌生男性的名字,中年男人气的鼻子都歪了:
“你可是定了亲的,我的乖乖,你爹地收了我38万彩礼了,要是你不听话,我把你退回去,你爸怎么想,你奶奶还活命吗?”
“我本来能好好读书的,我还能读大学,赚到钱带奶奶去旅游,但我现在却不在课室,还没长大就要嫁给你”
顾芷欣委屈的坐在地上,地上的水沾湿了她粉红的浴巾,呜呜的哭着,一句话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