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温暖的光线被隔绝在门后，林朔独自走在夏夜的微风中，方才在苏念一家被“围观的”紧张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充盈心间的柔软和满足。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脸颊细腻温热的触感。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时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立刻发消息。得给她一点时间，应付她家那些热情的长辈。
等他慢步走回家，刚推开家门，就看见母亲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回来了？聚会玩得开心吗？”林母笑着问，目光从电视上移开，落到儿子身上。
“嗯，挺好的。”林朔换着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一样。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身体放松地陷进柔软的垫子里。这才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他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发了条消息过去：
「安全到房间了吗？刚才……没被阿姨她们再说吧？」
几乎是消息发出的瞬间，对话框顶上就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林朔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目光专注地落在屏幕上。
很快，苏念一的回复跳了出来：「刚到房间！[捂脸]你走了之后她们还在说你呢！小姨夸你长得精神，姑婆说你一看就是好孩子！我妈还让你以后常来吃饭……我差点原地蒸发！」
文字后面跟了一连串害羞又崩溃的表情包。
林朔看着那一行行字，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在房间里又是脸红又是忍不住笑的模样。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翻涌的甜意，低低地笑了一声，眉眼彻底舒展开来，那笑容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灿烂，带着满满的宠溺和喜悦。
他正要回复，旁边忽然传来母亲带着笑意的、了然的询问：
“小朔，跟谁聊天呢？笑得这么开心……高考完了，是不是……谈恋爱了？”
林母早就注意到儿子进门时那不同寻常的气场，以及此刻对着手机屏幕那藏都藏不住的、傻乎乎的笑容。作为母亲，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儿子了，这般外露的情绪，可是极其罕见的。
林朔手指一顿，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许，但眼底的愉悦却无法完全掩盖。他抬起头，对上母亲探究又带着调侃的目光，耳根微微发热，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没有，妈您别瞎猜。”他晃了晃手机，试图用最平常的语气搪塞过去，“是秦飞，他在群里发神经，说了点好笑的事。”
这个借口拙劣但常用。
林母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拉长了语调，明显不信，却也不再追问，只是笑眯眯地重新看向电视，嘴里轻声念叨着：“秦飞那孩子是挺逗的……不过，要是真谈了恋爱，带回来给妈妈看看也好……”
林朔如蒙大赦，赶紧站起身：“妈，我先回房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进卧室，关上门，隔绝了客厅的灯光和声音，世界重新安静下来。他背靠着门板，还能听到自己有些快的心跳。他低头，再次看向手机屏幕，苏念一的消息还安静地躺在那里，后面跟着那些可爱的表情。
他指尖微动，快速地打字：「看来初步印象分还不错。【笑】」「那么，」「苏念一同学，」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带着一丝期待和郑重，发出了正式的邀请：「明天有空吗？」「履行一下女朋友的义务？」「陪我出去……约个会？」「比如，去逛街？」
消息发送成功。他想象着屏幕那头的她看到“女朋友”三个字时会有的反应，脸颊一定又红透了。他的嘴角再次无法抑制地高高扬起。
这一次，不再是昏暗小巷里情不自禁的悸动，而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邀请。阳光、街道、熙攘的人群，还有身边紧紧牵着的、属于他的女孩。
他终于可以，牵着她的手，走在所有人的目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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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楼的缝隙，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朔握着苏念一的手，掌心有些潮湿，分不清是他的紧张，还是她的温热。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街边的橱窗，实则却在搜寻着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身边轻轻响起：“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要逛街了？”他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没有看她，耳根却悄悄漫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他的脚步在一处巷口微微停顿。那是一条狭窄的、介于两栋旧楼之间的小巷，僻静，无人，只有几缕阳光懒洋洋地照亮了入口处的一小片地面。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手指收紧，牵着她微微一转，便踏入了那片相对昏暗的天地。
“哎？”苏念一猝不及防，被他带着踉跄了一步，“你干嘛啊，林朔？”
巷外的喧嚣瞬间被隔开，世界仿佛被骤然压缩，只剩下他们两人和耳边自己突然放大的心跳声。斑驳的灰墙散发着旧时光的气息。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面对着她。
他的身影很高大，轻易地就将她笼罩其中。苏念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轻轻抵在了微凉粗糙的砖墙上。他顺势靠近，一只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将她困在了他与墙壁之间狭小的空间里。距离太近了，近得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感受到他身体散发的热度。
气氛无声无息地变得粘稠而暧昧，空气像是被抽走了几分，让人呼吸不畅。苏念一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她微微仰头，想问他到底要做什么，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他的目光灼热，正一瞬不瞬地、极其专注地落在她的唇上。那目光如有实质，让她感觉嘴唇微微发干，下意识地轻抿了一下。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是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什么。
林朔低下头，不再犹豫，准确地攫取了她微启的唇瓣。
“唔……”苏念一的眼睛倏然睁大，大脑在一片温软的触感中变得一片空白。
起初只是轻柔的贴合，带着一种试探的、珍而重之的小心翼翼。但很快，那轻柔便转为更深入的探寻。他温热的气息彻底将她包裹，一种陌生而强烈的酥麻感从相贴的唇瓣迅猛地窜开，沿着脊椎一路向下，让她指尖都微微发颤。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只剩下唇上辗转的、令人心悸的温柔压力。笨拙而生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渴望。
时间失去了意义。或许只有一瞬，又或许过了很久。直到她因为缺氧而轻轻呜咽，他才缓缓退开。
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入，苏念一微微喘息着，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才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他极近的脸庞，他的呼吸也有些乱，额发轻轻蹭着她的额头，眼神深得像墨，里面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滚烫的情绪。
她的脸颊红得厉害，像要烧起来，眼神湿漉漉的，带着全然懵懂的迷离，似乎还没从那个突如其来的吻里回过神来。唯有胸腔里那颗心脏，正毫无章法地、剧烈地撞击着，声音大得她怀疑他也能听见。
林朔看着她这副全然失神的模样，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渐渐被一种极致的柔软和宠溺所取代。他喉结微动，唇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抬起另一只手，极其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未尽的笑意：
“看什么？”
苏念一依旧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话。
他又低笑了一下，指腹轻轻蹭过她微烫的脸颊，然后自然地牵起她依旧有些发软的手。
“走了。”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牢牢地包裹着她的。他领着她，一步步走出这条被阳光重新勾勒出轮廓的静谧小巷，重新汇入外面喧嚣而明亮的人潮。仿佛刚才那片刻旖旎的迷失，只是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的梦境。
苏念一的心跳依旧急促，脸颊上的热意未退，被他紧紧握住的手心里，湿热的汗意交织，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却奇异地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她微微低头，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的指节修长，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蜜和踏实感在心间蔓延。
巷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人声嘈杂，却仿佛都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切。她的所有感官，似乎都聚焦在了与他相牵的那只手上，以及唇上残留的、酥麻而温软的触感。
林朔侧头看她，女孩浓密的睫毛低垂着，脸颊绯红，乖顺地跟在他身边，一副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模样，让他心底软成一片，又涌起更多的、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但他克制住了，只是手指微微收紧，将她握得更牢了些。
“接下来……”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想去看电影吗？”
他事先查过档期，有一部评价不错的爱情片正在上映。昏暗的环境，或许能缓解一些方才那个吻带来的、几乎要灼烧彼此的滚烫尴尬，也更适合……刚刚确立关系的他们。
苏念一抬起头，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像受惊的小鹿，随即点了点头，声音细细的：“……好。”
电影院里冷气开得很足，与外面的闷热形成鲜明对比。林朔让她在休息区等着，自己去买票和零食。看着他排在队伍里的挺拔背影，苏念一忍不住用微凉的手背贴了贴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
他很快回来，手里拿着电影票，还有一大桶爆米花和两杯冰可乐。
“走吧，快开场了。”他很自然地再次牵起她的手，穿过检票口，走进昏暗的影厅。
找到位置坐下，是中间靠后的情侣座。影厅里的灯光很快暗下来，只剩下大银幕上闪烁的光影和预告片的声音。
气氛似乎变得更加微妙。狭小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爆米花桶放在两人中间，林朔示意她吃，苏念一小心地拿了几颗，甜甜的奶油味在嘴里化开，却似乎比不上心底泛起的甜意。
电影讲的是什么，苏念一后来几乎完全想不起来了。她的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
她的全部心神，都被身边那个人占据。
他偶尔会伸手过来拿爆米花，指尖会不经意地碰到她的手背，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
他的气息萦绕在侧，是干净清爽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独属于他的味道，让她心跳失序。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目光偶尔从银幕上移开，落在她侧脸的温度。
一场电影下来，她看得懵懵懂懂，只记得光影变幻，以及身边人存在感极强的陪伴。
电影散场，灯光亮起。
林朔站起身，很顺手地拿起她喝了一半的可乐杯和爆米花桶，再次向她伸出手。
苏念一看着他的手，抿唇笑了笑，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这一次，不再是猝不及防的被牵起，而是带着明确心意的交付。
走出影院，傍晚的风吹散了身上的冷气，也吹散了影厅里那暧昧昏沉的气息。夕阳给街道铺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电影……”苏念一试图找个话题，掩饰自己全程走神的尴尬，“还挺好看的。”
林朔侧头看她，眼底带着了然的笑意，故意拖长了语调：“哦？那你说说，后半段男女主角为什么吵架？”
“啊？”苏念一顿时卡壳，脸颊微红，眼神飘忽，“就……就是因为那个……呃……”
看着她支支吾吾、努力回想的样子，林朔低笑出声，手指收紧，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不再为难她：“没关系，”他的声音带着温柔的揶揄，“我也没怎么看进去。”
苏念一的脸更红了，羞赧地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向上翘起。
原来，心神不宁的，不止她一个。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手牵着手，走在熙攘的人群里，走向回家的路。这一次的“逛街”，有了一个远超预期的、甜蜜而悸动的开始。而电影院里那心照不宣的走神，也成了独属于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隐秘而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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