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

画室的玻璃窗映着郑霆轩发白的指尖，他正用0.3mm自动铅笔描摹灌木丛的阴影。突然，手机屏幕亮起——是班长转发的运动会羽毛球赛通知，他迅速关掉页面。走廊传来嬉笑声，三名男生举着羽毛球拍经过，拍柄上系着的冠军绸带像鞭子抽在他后颈。

放学后的灌木丛成了天然囚笼。郑霆轩被围在中央，为首的男生阿浩晃着折断的羽毛球拍：“躲在灌木丛的胆小鬼，画了好多次逃跑路线呢！”拍柄砸在他肩头，断弦划破素描本封皮，露出里面星星贴纸——艾登昨夜贴上的“爱的勋章”。

“你弟真会贴垃圾。”阿浩踹翻他的画具盒，彩铅滚进丛底淤泥。郑霆轩蹲下去捡时，听见灌木丛传来艾登奶声奶气的童谣——是《爸爸当家》节目里的勇气歌。他突然攥紧拍柄断端，金属齿刺进掌心。

与此同时，郑家客厅正上演另一场“表演”。郑思维对着家长会笔记画重点：“节目导师说，受创伤的孩子需要‘仪式感补偿’。”他神秘地揭开礼盒，里面是支定制版羽毛球拍，拍面印着艾登在节目里的“爱心贴纸”。刘钰雯轻声提醒：“霆轩说过不想参加运动会…”但父亲的耳畔仍回荡着节目里那句“冠军装备能传递力量”。

家庭会议开始时，郑霆轩正用碘酒涂抹掌心伤口。艾登举着小熊玩偶坐在他腿上，玩偶肚皮上缝着节目LOGO——和父亲日记本里那句“等待融化”用同款针线。父亲清了清嗓子：“霆轩，这是艾登选的冠军球拍，象征…”话音未落，球拍被甩在茶几上，力道震得节目纪念相框歪斜。

“所以你们学节目，给我买画具、搭帐篷、开家庭会议…都是在演给我看？”郑霆轩的声音像冻裂的玻璃，他翻开被砸坏的素描本，灌木丛那页赫然添了新细节：断拍柄旁蜷着只被踩烂的贴纸星星——和艾登昨夜贴的同款。

郑思维慌忙去扶相框，手指却被儿子死死按住：“节目里你们给艾登的贴纸，和给我画的‘等待融化’，都贴在这儿了！”他猛地扯开校服，锁骨下方露出片淤青——形状和灌木丛枝杈一模一样。

客厅陷入死寂。艾登突然从哥哥怀里滑下，用节目里学的“勇气步”走向父亲，把贴着爱心的球拍轻轻放在哥哥脚边。郑思维跪坐在地毯上，育儿手环屏幕亮起——今日步数：0，心率：120。他伸手想触碰儿子淤青时，郑霆轩后退的影子恰好映在家庭会议白板上：灌木丛的枝杈瞬间缠满了整个流程图。

窗外暮色漫过节目纪念海报，艾登的童谣声在寂静中愈发清晰。郑霆轩弯腰拾起球拍断端，金属齿在掌心伤口上洇出血珠，形状像极了七岁那年他画的“冠军爸爸”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