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没有风,没有雪,只有一轮孤悬天际的、惨白的冷月,将清辉无情地泼洒在玄门“守真殿”前那九十九级冰冷的汉白玉阶上。玉阶被洗刷得纤尘不染,每一级都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如同一条通往神祇殿堂的、不容玷污的天梯。
肃杀之气凝固了空气。守真殿高大的朱漆殿门紧闭,门前开阔的广场上,黑压压地站满了玄门弟子。人人身着素白道袍,手持长剑,神色肃穆,目光如同冰冷的锥子,齐齐钉在广场中央那个被围在核心的身影上。那是他们的宗主,沈砚。此刻的他,一身象征宗主威仪的玄青道袍,身姿依旧挺拔如孤峰青松,只是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唇边甚至残留着一抹未来得及擦拭的暗红血痕。他单膝跪地,一只手紧握着插在玉砖缝隙里的承影剑柄,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胸口,指缝间有粘稠的血液不断渗出,染红了玄青色的衣襟。他周身的气息紊乱不堪,玄门清气时强时弱,如同风中残烛。
“沈砚!你勾结魔教妖人,暗练邪功,走火入魔,证据确凿!还有何话说?!”戒律长老须发戟张,厉声喝问,声音如同洪钟,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他手中高举着一卷泛黄的帛书,上面墨迹淋漓,赫然是沈砚走火入魔时,体内不受控制逸散出的、带着离火教独有灼热气息的真元烙印!这气息被秘法捕捉,清晰地拓印在帛书上,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所有玄门弟子的心上。
“宗主!我等亲眼所见,那妖人气息与你体内邪力同源!”另一位长老痛心疾首,眼中满是失望与愤怒,“若非他出手相救,引动你体内邪力反噬自身,你焉能伤重至此?这难道不是铁证?!”
沈砚艰难地抬起头,月光照亮了他眉间那点殷红的朱砂和眼底深处翻涌的痛苦与茫然。他想开口,想辩解,但胸口撕裂般的剧痛和体内狂暴冲撞的灼热邪力让他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堵住了所有声音。那邪力……确实存在!它如同跗骨之蛆,在他强行突破玄门心法瓶颈时骤然爆发,几乎将他焚为灰烬!是谁?是谁在他闭关的紧要关头……?
周围的斥责声浪越来越高,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神智。
“叛徒!”
“枉负师门栽培!”
“清理门户!”
“...白眼狼!
无数道饱含杀意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冰冷刺骨。戒律长老眼神一厉,猛地挥手:“拿下此獠!押入寒冰狱,听候发落!”
几名执法弟子应声而出,神色冷峻,手持闪烁着禁制光芒的锁链,一步步向场中重伤的沈砚逼近。锁链拖曳在冰冷的玉阶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就在锁链即将加身的刹那——
“且慢!”
一个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如同惊雷般骤然炸响在肃杀的死寂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