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

风雪在他们之间狂舞，卷起萧烬散落的黑发。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面具早已在十年颠沛中不知所踪，露出了那张沈砚熟悉又陌生的脸。此刻，那张脸上血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唯有一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如同回光返照的星辰，穿透生死，深深地凝望着沈砚。

他染血的右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指尖冰冷，带着死亡的气息，轻轻拂过沈砚眉间那点殷红的朱砂痣。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一个易碎的梦，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眷恋。

“呵……”一声极轻、极淡的笑，伴随着涌出的鲜血，从他唇边逸散出来，融化在冰冷的风里。他看着沈砚那双因巨大冲击而彻底失焦、只剩下无边空茫和冰冷碎裂的眸子，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清晰地刻入沈砚的骨髓：

“当年江南雨……”他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致命的伤口，鲜血涌得更急，“你明明……动心了……”

拂过朱砂的手指，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垂下。那亮如星辰的眸子，在说完这句话后，其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倏然熄灭。最后一点支撑的力量消散，萧烬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那柄贯穿他身体的承影剑上，也压在了沈砚僵硬的手臂上。

“……”沈砚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维持着那个向前刺剑的姿势，如同被风雪冻结的雕塑。只有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萧烬失去所有生息的脸，盯着那依旧微微上扬、仿佛带着一丝嘲讽又似满足的嘴角。

时间失去了意义。

狂风暴雪不知疲倦地席卷着坠星崖顶，一层又一层冰冷的白色覆盖下来，试图掩埋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雪落在萧烬玄色的衣袍上，落在他散开的黑发上，落在他苍白冰冷的脸颊上，也落在沈砚的肩头、发顶，将他同样染成一片死寂的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