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将军定望她许久,目色由探转慰,终成深思。他摩挲杯沿,沉吟片刻,重重点头:“好!难得你有此志,比为父所料更有主见。国子监事,为父为你周旋。”
“谢父亲!”潘宁心松笑绽——重生首现真笑。
望父离去宽背,那依是坚实依靠。潘宁缓缓攥袖,指甲深嵌掌心。
裴鹤,许碗……此生我不再为你们垫脚石。前世所欠,我必亲手讨回!
游戏,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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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三刻,国子监朱门洞开,“辟雍弘道”鎏金匾额沉光微泛。古槐参天,晨露碎溅青石,铜铃风响混读书声,书卷气漫——然潘宁知,此清净学府,暗流较后宫更诡。
她素裙碧簪,隐学子中,立讲堂角捧《论语》似聆讲,余光阴扫堂内人。
前座锦缎郎,摆弄玉佩斜睨先生,满目不屑;窗边粗衫少年奋笔疾书,袖口磨毛脊背挺直——此乃寒门陈绍,前世怀才不遇,郁郁而终;后排林奕,青绸洗白,方才直谏时政弊,引权贵子弟侧目讥讽。
潘宁目光掠众人,前世朝堂影与今重叠——谁将成裴鹤爪牙、谁将守心、谁将埋没,她心分明。
课后人散,林奕果被权贵子弟堵廊下。“林兄胆大妄言新政弊,不怕掉头?”为首者讽言推肩。
“议政当言无不尽,何惧之有?”林奕挺背不退,却势单渐颓。
潘宁端热茶近前,无意挡林奕身前,对众浅笑:“先生方言‘君子和而不同’,若因异议动气,岂非落了下乘?”
语气温却带威压。众子弟见她素净却气度不凡,底细不明,踌躇片刻悻悻离去。
“谢姑娘解围。”林奕拱手窘道。
“林公子不必客气,”潘宁递茶,“公子见解,晚辈佩服。然直言需保身,方能施抱负。”
林奕一怔,觉其话中有话。二人廊下石凳坐,从《礼记》聊时政,民生谈边防,潘宁谈吐不凡,见解独到,令林奕恨见晚。
此后数日,潘宁常与林奕、陈绍等论学。知陈绍贫至无钱购笔墨,她托人匿名赠徽墨宣纸,附鼓励信;知林奕因得罪权贵失科举资格,她暗请父旧部出面,为其争补考机会。
她行隐秘,从不露潘家名,只以“同道友人”自居。渐之,林奕、陈绍等皆敬此“不凡旁听女”,主动与议。连落魄宗室裴琰,亦因偶得潘宁指点整理前朝典籍情报,对其刮目。
潘宁如耐性渔夫,静水撒网,将蒙尘明珠渐纳麾下。此日午,她刚出藏书阁,便被熟影拦路。
裴鹤果如前世寻机近她。少年裴鹤已隐野心,扮温文雅。
“潘姑娘。”他月白长衫玉带,容俊笑温,似世家公子。侍从提精食盒,“闻姑娘旁听,特带家点,请姑娘尝。”
潘宁心恶心,前生即此温柔骗她十载。然面作受宠若惊状,微低头露少女娇羞:“殿下客气,小女不敢叨扰。”
“姑娘不必拘谨,”裴鹤近步,语恳目带落寞,“我朝中艰,身边能语者稀。姑娘见识不凡,若得姑娘与潘家助,他日若成,必不负恩。”
此言半真半假,示困抛诺,类前世求帮少年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