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道1

警局档案室的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一排排金属档案柜在冷白灯光下泛着微光。林心玥踮着脚尖，试图够到最上层那个标注着“2002-2004重大案件”的文件夹，却不小心碰落了一摞文件。

纸张如雪片般散落一地，她轻叹一声，蹲下身开始收拾。就在这时，一双修长的手伸过来，帮她将散落的文件一一拾起。

“需要帮忙吗？”

林心玥抬头，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眸中。男人穿着合身的警服，肩章显示着他的职级，金边眼镜后的目光既锐利又带着些许温和。

“谢谢，我好像搞砸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注意到他胸牌上的名字——杨锦荣。

“新来的？”杨锦荣将整理好的文件递给她，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法医部实习生，林心玥。”她接过文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掌，一丝微妙的触感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来找一些旧案的尸检报告参考。”

杨锦荣点点头，目光落在她刚才想拿的文件夹上，“2002年韩琛的案子？这个案子比较特殊，很多资料都不对实习生开放。”

“啊，这样啊...”林心玥有些失望，却不意外。她早就听说这个案子的敏感程度。

看着她微微嘟起的嘴唇，杨锦荣忽然轻笑一声，“不过，如果你只是需要了解相关的法医鉴定部分，我倒是可以帮你申请权限。”

“真的吗？”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星。

杨锦荣被那眼神看得有些恍惚，他轻轻推了下眼镜掩饰瞬间的失神，“嗯，我正好负责相关案件的后续调查，有这个权限。”

他轻松地取下了那个文件夹，递到她面前时却又稍稍收回，“不过有个条件。”

林心玥疑惑地歪头，“什么条件？”

“快到午饭时间了，”杨锦荣看似随意地看了眼手表，“陪我吃个饭，顺便我可以给你讲讲这个案子的背景情况。”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林心玥愣住了。她听说过杨锦荣——警局里最有前途的年轻督察，以严谨和专业著称，据说从不与下属有多余的交往。

见她犹豫，杨锦荣补充道：“食堂新来了个甜点师傅，芒果布丁是一绝。”

不知是芒果布丁的诱惑，还是眼前人太过好看，林心玥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去食堂的路上，杨锦荣自然地走在她外侧，偶尔向她介绍路过的同事。林心玥注意到，尽管他表现得谦和有礼，但那些警员对他的态度中带着明显的尊敬。

食堂里弥漫着咖啡和食物的香气。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划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杨锦荣真的去拿了两个芒果布丁，轻轻推到她面前一个。

“所以，为什么对韩琛的案子这么感兴趣？”他问道，优雅地切着餐盘里的煎鱼。

林心玥勺起一口布丁，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我的导师曾经参与过这个案子的法医工作，说那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复杂的尸检之一。我想多学习一下。”

杨锦荣点头表示理解，“确实很复杂，涉及到多个交叉案件。”他顿了顿，声音稍稍压低，“有些细节至今仍未完全解密。”

他的话勾起了林心玥更大的好奇心，但她知道界限在哪里，没有追问。

“作为交换，”她俏皮地眨眨眼，“告诉我你为什么选择做警察？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原本可以做个律师或者金融精英。”

杨锦荣似乎没料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后微微笑了：“很俗气的原因——想保护该保护的人。”

这个简单的答案却让林心玥心头一暖。她注意到他说话时左手无意识地转着右手腕上的表带，一个小动作莫名地显得格外可爱。

午餐结束时，杨锦荣递给她一张通行证，“我已经申请好了权限，你明天可以直接去特别档案室查阅资料。如果有任何问题...”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在背面写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私人号码。”

林心玥接过名片，指尖再次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手指，一阵微妙的电流似乎在他们之间窜过。

“谢谢，杨警官。”

“叫我锦荣就好。”他温和地纠正道。

下班时分，林心玥在公交站等车，忽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杨锦荣戴着眼镜的侧脸。

“下雨了，我送你吧。”他轻声说，仿佛早已知道她会在这里。

林心玥这才注意到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她犹豫片刻，还是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她想象中的警察用车完全不同。音响正播放着柔和的爵士乐，一切都符合那个男人的品味——低调而优雅。

“地址？”杨锦荣问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

林心玥报出住址，注意到他熟练地设置导航，似乎对那条路很熟悉。

雨点轻轻敲打着车窗，形成一道水幕，将车内与外界隔开，创造出一个私密的空间。等红灯时，杨锦荣从后座拿出一把伞递给她。

“总是备着一把，香港的天气说变就变。”他解释道，仿佛读到了她眼中的疑问。

到达公寓楼下时，雨已经小了。林心玥解开安全带，轻声道谢。

“明天见。”杨锦荣说，眼神中有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明天见。”她回应道，撑开他给的伞走向公寓大门。

回头时，她发现杨锦荣的车还停在原地，仿佛要确认她安全进入大楼才离开。

那一晚，林心玥躺在床上，反复看着那张名片背面的电话号码。窗外雨声渐歇，她的心却下起了绵绵细雨。

而楼下的杨锦荣，直到那扇窗的灯光熄灭后才缓缓驱车离开。车载记录仪上，导航目的地早已设置为她家的地址——他根本不需要询问。

雨刷有节奏地摆动，杨锦荣回想起白天她眼睛亮起来的瞬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份他声称需要“申请权限”的文件，其实早就在他的权限范围内可以随时调取。

有些相遇看似偶然，却是某个人精心安排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