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松风度微爽,霄汉祥云日色高,天朗气清,晓鼓数声,擂台比试准时开始。
今次赛事,少阳派钟敏言对战点睛谷邬童。
擂台上,长剑交错,星零炸碎,钟敏言的剑势始终压制着邬童,一个错身飞掠,听得“叮”一声,竟是邬童使诈射出一枚暗器。
“你卑鄙,打不过就用暗器。”玲珑气不过,在场下大喊:“卑鄙!”
钟敏言险险避过,施展的攻势愈加猛烈。
邬童眼见不敌,直接扔了手中长剑,双手交叠结印,使出咒术,紫电雷光顿时在台上四射。
钟敏言见此,连忙翻身跃开,失控的紫色落雷,直接朝站在台下的璇玑冲了过去,擂台外围,苏横正好站在璇玑身侧。
昊辰怛然失色,投袂而起,只见苏横伸手,似想拉璇玑一起躲开,奈何璇玑惊惧之下不知闪避,沿着落雷飞来的方向一路后退。
千钧一发之际,幸得隔壁列队中的禹司凤及时出手,将落雷挡开。
苏横手心覆住右臂,眸光微微颤动。
昊辰心知她方才去拉璇玑那一下,定是有被落雷的星火溅到,他意欲前往查看,左手衣袖被轻轻扯住,回头却是楚影红正冲自己摇首示意,再看苏横掌下灵光闪烁,已在自行疗愈伤情,只好先行坐下。
因突发变故,擂台此刻已是一片混乱,邬童趁机逼退钟敏言。
邬童使用咒术,引发一片争论,但因咒术本是正经的修仙法术,且大会并无明文规定不许使用,纵有争议,褚磊下也只能判定邬童胜出,同时声明从下场比试开始,任何参赛者禁用咒术。
这一结果令邬童好不得意,在场上环顾四周,轻蔑的目光扫过苏横时不知说了什么,乐得大笑不止。
反观苏横脸色当即暗沉下来,眼中一瞬阴霾弥布,盯了邬童离开的背影许久,才退场朝山崖走去。
昊辰处于高处,将一切尽收眼底,恰逢钟鼓暂收,赛事中止,便道:“影红师叔,我去看看。”
“你……”楚影红面有为难色,“你去也行,我是劝不了她。”
昊辰无暇细思楚影红话中真意,起身跟上。
苏横扶着崖边的铁索栏杆而立,素手拈花般轻轻抬起,悬空一挑,仿佛拨动一根无形的琴弦,便闻山风习习处传来细微振翅声。
一只通体莹白,闪动金色流光的凤尾蝶悠悠飞来,轻盈乖巧地停在她指尖。
她静静地望着这只凤蝶,眸光冷肃,不似想要戏蝶。
昊辰不明所以,余光中瞥见一名离泽宫弟子,先他一步过去。
“姑娘。”
一声呼唤惊走凤蝶,苏横皱眉回首,微敛身姿,戒备地看着来人。
“咒术灼伤不可小觑。”离泽宫弟子递上一只药瓶,道:“这是我们离泽宫的秘药,对咒术之伤极为有效。”
“多谢少侠好意,不过你可能不知,我是习医的,这点伤会自行用药处理。”
“神针七篇,声名遐迩,我知道姑娘是习医的。”那人头戴面具,看不清相貌,但姿态潇洒闲雅,一双眼更是清澈如泉,笑道:“我叫君晏如,姑娘可还记得我?”
苏横蓦地睁大眼睛,神色不太自然地垂下手,无处安放。
“你、你都痊愈了吗,来参加簪花大会?”
“痊愈了,所以来参加今年的簪花大会,说起来,一直没有机会向姑娘道谢。”
苏横眼眸轻眨,目光流转而有如释重负之色。
“你还谢我,要不是我医术不精,差点废了你一身修为,也不至于害你无缘四年前浮玉岛簪花大会。”
昊辰暗忖,原来此人就是韦杭用来攻讦她的离泽宫弟子,想来也是她在鹿台镇向禹司凤打探之人。
“姑娘确实救了我的命。”
“你的命原不需要我来救,你本可以不把药让出去的,没人会怪你。”
“可我修道习法,斩妖除魔,最终所要回护的,便是这天底下每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面对妇孺老者病重缺药,若无动于衷,岂不与我修道的初衷相悖?而且我很荣幸,能成为试针之人,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能接受,更何况,结果尽如人意,姑娘治愈了所有病人,消解了那场灾疫。”
许是想起自己前两日还在为病人试毒,苏横心有所感,不禁动容:“我与君少侠,倒有些许志同道合之处。”
“我对姑娘也有一见如故之感,幸甚过望。”
“都说你们离泽宫孤悬海外,离群索居,门人不善言辞,我看未必。”
君晏如愣了愣:“听闻当年我师父对姑娘说了很重的话,他只是过于担心我,才会口不择言。”他拱手长揖,郑重一礼,“我向姑娘致歉,希望这事就此烟消云散。”
“我是很讨厌副宫主那一声声阴阳怪气的‘苏神针’,但你师父是你师父,你是你,你不必为他说过的话向我道歉。”
“其实,我真正的意思是,希望你别再放在心上。”
“我放在心上的是你,不是你师父。”
听到这句话,君晏如被面具遮去一半的脸庞,明显又是一怔,耳后泛起薄薄的绯色。
“既然你没事,一切自然过去。至于你师父,我不习惯忍气吞声,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找他报过仇,我若没记错,按离泽宫的宫规,他要以身作则,在人前自鞭二十。这事你应该知道。”
君晏如轻咳一声,生硬地揭过此事:“姑娘,虽然你是大夫,但也可以接受别人赠药,又或者,就当是迟到四年的诊金。”
面对君晏如的二次赠药,苏横没再拒绝。
“离泽宫的药用料向来与众不同,我正好借此机会学习一番。”
鼓声响起,是擂台赛事继续的讯号。
“姑娘,在浮玉岛时你说等我好了,便请我尝一尝你最拿手的药膳,可还作数?”
苏横眉心微微一沉,望着他凝眸不语。
“忘了也没有关系的。”
“不是忘了,而是我当时为唤醒你,叫你一起去看鲸落生万物,海龙卷沧浪。这么多有趣的事,结果你独独记得请吃饭。”
“民以食为天嘛,”君晏如洒然一笑,“本来我是想请你去浮玉岛海边那座苏幕遮,尝一尝你心心念念的蜜浮酥柰花,可惜少阳离浮玉岛实在路途遥远,只能劳烦姑娘亲自下厨。”
苏横远望校场,问道:“你上过场了吗?”
“没有。”
“那就等你打完擂台。”
“嗯,一言为定。”
云散日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