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叶安那条没头没脑的短信，让莫小婉纠结了整整一个晚上。她反复揣摩着那十几个字的含义，是警告？是提醒？还是……一种笨拙的“合作”提议？
最终，她决定假装没看懂，小心翼翼地回了一个： 【好的，知道了。】
试图用最官方的语气结束这场让她心慌意乱的对话。手机那头的墨叶安没有再回复，仿佛只是下达了一个简单的指令。
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静，但又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莫小婉发现，自己身边那些细小的麻烦事似乎彻底消失了。之前那个总想揩油的投资人突然变得彬彬有礼；一个竞争激烈的顶级代言机会，对方公司态度好得惊人，流程顺利得不可思议；甚至连总想压榨艺人价值的元元娱乐，最近给出的合约条件都优厚了许多。
她不是傻子，知道这绝不可能是运气。那只无形的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扫清了一切障碍。这种感觉很复杂，既有被庇护的安心，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别扭。她渴望靠自己的实力成功，却又无法否认这种庇护带来的巨大便利。
她偶尔会点开那个沉默的聊天界面，想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那份一年的契约，像一道透明的墙，横亘在他们之间。
这天，莫小婉刚结束一个广告拍摄，回到休息室，就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语气有些焦急。
“小婉，你周阿姨……就是叶安妈妈，今天出院了。我想着去看看她，顺便宽宽她的心。但想着我一个人去有点突兀，你下午能不能抽点时间陪妈妈一起去医院一趟？她可能还有些手续要办，我们也能搭把手。”
又去医院？ 莫小婉头皮一阵发麻。上次医院的尴尬还历历在目。
“妈，我下午还有个……”她下意识想拒绝。 “小婉，”母亲的声音低沉下来，“你周阿姨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人也瘦了不少。老人家不容易，心里苦。我们就去医院看看，能帮就帮一点，表示下关心就好。就当是帮妈妈一个忙，好吗？”
母亲的话说得恳切，让莫小婉无法拒绝。她想起墨母在医院拉着她的手流泪的样子，心里一软。
“……好吧妈，我这边结束就过去。”
挂了电话，她深吸一口气。这次，要不要提前告知他？ 她点开微信，打字又删除，反复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了。算了，只是陪母亲去医院探望一下，应该不会那么巧又遇到他。而且主动报备，显得自己好像很在意似的。
她努力忽略心底那一丝莫名的、或许是期待的情绪。
然而，追梦集团总裁办公室里，墨叶安却正在听李幕汇报墨母今天出院的消息。
李幕汇报完，试探地问：“老大，阿姨今天出院，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或者安排人接送？”他知道墨叶安虽然表面上冷漠，但心里并非毫不牵挂。
墨叶安看着电脑屏幕上关于宏远集团最后几项关键证据的确认报告，沉默了片刻。母亲的病情已无大碍，但情绪低落。他确实……应该去一趟。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去医院。”
李幕立刻眉开眼笑：“好嘞！我这就去备车！哎呀，说不定还能‘偶遇’……”
墨叶安一个冷眼扫过去，李幕立刻闭嘴，做了个拉链的动作，笑嘻嘻地溜了出去。
下午，莫小婉陪着母亲，再次来到了那家熟悉的私立医院。
她们到达病房时，墨母周芷已经换下了病号服，穿着自己的衣服，正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发呆，侧影显得有些孤单和脆弱。佣人在一旁收拾着零星物品。
“周芷！”莫母笑着打招呼。 墨母回过神，看到她们，脸上露出笑容：“淑华，小婉，你们怎么又来了，太麻烦你们了。” “应该的，出院是喜事，我们来接你出院，沾沾喜气。”莫母拉着她的手坐下。
莫小婉也乖巧地问好：“阿姨好，恭喜您出院。” “哎，好孩子。”墨母看着莫小婉，眼神慈爱。
莫母主动帮着佣人一起检查是否有物品遗漏，墨母则拉着莫小婉的手说着话，内容不可避免地又绕到了家里的困境上，语气低落。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墨母下意识地望向门口，眼中闪过一丝期盼。
莫小婉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下一刻，墨叶安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他似乎是直接从公司过来，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衬衫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坐在母亲身边的莫小婉身上，深邃的眼眸中再次闪过一丝清晰的讶异，似乎比上次在医院更加意外。
怎么……又是她？
莫小婉接触到他的目光，立刻像受惊的小鹿般低下头，心跳如擂鼓。完了，又被“抓包”了！他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的？
墨母看到儿子，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声音都轻快了些：“叶安？你……你怎么来了？” “顺路，过来看看。”墨叶安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比起以往的冰冷，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度。他走进来，对着莫母点了点头，“莫夫人。”然后目光再次落在低着头的莫小婉身上，“莫小姐。”
莫母笑着打圆场：“真是巧了，叶安也来了。正好，我们一起送你妈妈回家。”
墨叶安没有离开，而是帮忙拿起了一个稍重的行李袋。他的存在本身，就让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莫小婉感觉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只能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手续办妥，一行人走向电梯，下楼。
医院门口，墨家的车和莫家的车都已经等着了。
墨母看着并排站着的莫小婉和儿子（虽然隔得很远），又看看儿子虽然沉默却并未立刻离开的样子，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她叹了口气，对莫小婉说：“小婉啊，阿姨有点累了。能不能麻烦你，帮阿姨送送叶安？他工作忙，别耽误他时间。”
此话一出，莫小婉和墨叶安同时一愣。
莫母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亲家母在给两个孩子创造独处机会呢！也连忙附和：“对对对，小婉，你去送送叶安。周阿姨累了，需要休息。”
莫小婉：“……”她求助般地看向墨叶安，希望他能拒绝。
然而，墨叶安只是沉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墨母道：“妈，您先上车休息。”说完，便示意莫母和佣人先上车。
意思再明显不过。
莫小婉骑虎难下，只能在两位母亲充满期待的目光中，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墨家的车缓缓开走，留下他们两人站在医院门口略显嘈杂的环境中。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莫小婉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脑子飞快转动，想找点话说，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墨叶安看着她发顶的旋儿，率先打破了沉默：“你……”
莫小婉吓了一跳，抬起头。 “……怎么又来了？”他问道，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我妈非要拉我来的！”莫小婉急于撇清关系，语气都有些急促，“她说帮忙搭把手……”
墨叶安看着她急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和那双因为慌张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心底某个角落似乎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嗯。”他应了一声，没再追问。
又沉默了几秒。莫小婉鼓起勇气，小声问了一句：“那个……东风集团的事……还好吗？”问完她就后悔了，这关她什么事？
墨叶安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仿佛要看进她心里去。
莫小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躲开他的目光。
“为什么问这个？”他问道。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莫小婉语无伦次，“新闻上看到，好像挺难的……你……你也别太担心……”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墨叶安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好几秒。就在莫小婉以为自己说错话，快要落荒而逃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一些：
“还在可控范围内。”
这不是对外人说的官方辞令，也不是完全的敷衍。更像是一种……内部的、有限的交底。
莫小婉愣了一下，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一刻，她仿佛感觉到，他们之间那堵透明的冰墙，似乎融化了一点点。
“哦……那就好。”她小声回道，心里莫名地安定了些许。
李幕很有眼力见地把车开了过来，停在不远处，脸上露出灿烂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墨叶安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却没有立刻上车。他回头看了莫小婉一眼，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外面风大，早点回去。”
说完，他弯腰坐进车里。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留下莫小婉独自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耳边似乎还回响着他最后那句算不上温柔，却带着一丝别样意味的叮嘱。
风拂过她的发梢，带来一丝凉意，她的脸颊却微微发烫。
这一次的“偶遇”，似乎和之前，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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