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众人回头,只见傅隆生拎着个油纸包走进来,身上还带着点菜市场的烟火气,与他平日一丝不苟的样子有些不符。
他没看桌上的蛋糕,径直走到晚萤面前,把油纸包往她手里一塞,没说话,脸上依旧是那副严肃的表情。
晚萤打开纸包,里面是几块老式桃酥,还有两盒蜜饯,都是她小时候爱吃的。
小时候跟着傅隆生住老房子,每次他去菜市场,偶尔会捎回来这些,那时她总缠着要多吃一块。
她心里猛地一暖。原来他不是忘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还是把她当成十几年前那个眼巴巴盼着桃酥的小丫头吗?
现在她是二十岁的小孩……
他不知道其实这个年纪的女孩早就不爱吃这些干巴巴的点心了。
“谢谢干爹。”晚萤拿起一块桃酥,一大口咬下去,酥皮掉了满手。确实有点干巴,噎得她直眨眼,心里却甜得说不出话。
傅隆生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那点笑意藏在眼角的皱纹里,复杂得看不透,像是欣慰,又像是感慨。
他没说“生日快乐”,甚至没多看周围的养子们一眼,只是冲晚萤点了点头,转身就往书房走,背影依旧挺拔,却莫名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
“看吧。”熙旺凑过来,帮她擦掉嘴角的酥皮,笑得温和,“干爹还是很疼你的。”
“…嗯。”
小辛也凑趣:“没想到他还有这一面,我们可没这待遇。”
晚萤咬着桃酥,看着傅隆生消失在书房门口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油纸包,突然觉得这是她和干爹距离最近的一次。
然而一个小时前…………
菜市场门口的梧桐树影里,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着。
车窗贴着最深色的膜,从外面看像块墨色的玻璃,什么都看不见;坐在驾驶座的何秋果,只要她稍微偏头,就能将菜市场入口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黄sir……这样蹲点真的靠谱吗?”她转着手里的笔,声音压得很低,眼神扫过腕表——今天是他们守在这里的第八天,除了来来往往的买菜大爷大妈,连傅隆生等人的影子都没见过。
跟踪队的其他成员散布在城市各个角落,从高档小区到隐蔽仓库,每个人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等待猎物,可传回的消息全是“无异常”。
副驾驶座上的黄德忠正举着望远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视线像鹰隼般锐利。“做猎人的得有耐心。”
他放下望远镜,声音里带着点沙哑的沉稳,“八天算什么?我年轻时候跟一个嫌犯,从春到冬,整整八个月,最后不还是绳之以法了。”
他指了指菜市场入口:“傅隆生那帮人看着张扬,实则比谁都谨慎。尤其他自己,老狐狸一只,他不会轻易露出马脚。我们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懂吗。”
何秋果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握紧了笔。
仪表盘上的监控设备还在运行,屏幕上跳动着附近几个路口的实时画面,都是跟踪队成员传来的——依旧没什么异常。
她心里有点发闷,却还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目光紧紧盯着入口处那个穿深灰色老式风衣的身影。
就在不久前,那个身影走进了菜市场。风衣的领子立着,遮住了半张脸,鼻梁上架着副茶色眼镜,镜片反射着光,看不清眼神。
他手里拎着个空的油纸袋,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
何秋果瞥了一眼,心跳瞬间快了几拍,刚想拿起对讲机通知附近的队员,却见那身影在入口处顿了顿,像是不经意地扫了眼他们的车。
那一眼很快,快得像错觉,可何秋果却莫名觉得,对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下一秒,他突然转身,拐进了旁边一条卖早点的小巷。
巷子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行,两旁堆着杂物,监控探头根本照不到深处。
等何秋果反应过来,想让队员去巷尾堵截时,那身影已经从巷子另一头走了出来,手里的油纸袋鼓了起来,脚步没停,径直走向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拉门坐了进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仿佛刚才的停顿和转弯只是随意为之。
“……无法跟进。”何秋果放下对讲机,声音有点懊恼。
黄德忠却没什么波澜:“意料之中。他这身打扮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连走路都在观察四周,警惕性比我们想的还高。”
他顿了顿,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笑,“不过你记住,人越谨慎,越容易在在意的事情上露马脚。”
傅隆生正摘下茶色眼镜,将老式风衣的领子往下翻了翻。
他将手里的油纸袋放在身侧,里面是刚买的桃酥和蜜饯。
今天是她的生日,他记着。
这个在刀尖上讨生活的男人,习惯了用冷硬伪装自己,却会在这样的日子里,特意避开监控,绕远路去菜市场,只为给那个倔丫头,买点糕点。
这事说出去,恐怕没人会信。
那个刀刀封喉的傅隆生,会为了几块桃酥,在菜市场的小巷里绕来绕去,像个普通的父亲。
可他确实这么做了。
车平稳地驶离市区,傅隆生指尖轻轻敲着油纸袋,眼神里没了刚才的警惕,多了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而菜市场门口的黑色轿车里,何秋果看着渐渐消失的车尾灯,深吸一口气…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好猎人有耐心,而高端的猎物,同样擅长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