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辛手里的勺子“当啷”掉在餐盘里，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好像从未见过这样的晚萤——
那个平时会跟他为了一个东西扯皮拌嘴，看上去永远笑意盈盈的女孩，此刻像只被吓坏的小兽，眼里满是破碎的恐惧，连哀求的语气都带着摇摇欲坠的脆弱。
他想骂句“你傻不傻”，喉咙却像被堵住似的，只能任由酸涩感从心底翻涌上来，眼眶瞬间红了。
我傻不傻…
胡枫的手指死死攥着筷子，指节泛白。
他算是他们里最会哄人的了，但是这一刻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搞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起刚才在露台外无意间听到的只言片语，终于明白这份恐惧从何而来。
此刻，胡枫只能任由心疼与无措猖獗地揪着心脏，眼尾猩红。
熙蒙的镜片上蒙了一层水雾，他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成拳。
露台边晚萤那句“以为自己是普通人家集千娇百宠的女孩”还在耳边回响，他才知道，眼前这些看似美好的东西从未真正驱散她心底的不安，反而成了让她更怕失去的枷锁。
他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喉结上下滚动，却只能任由酸涩感堵在胸口，如鲠在喉。
熙旺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哥哥爱你……”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走到晚萤身边，轻生说出了这样笨拙又沉甸甸的话……
在察觉到周围几道异样的目光，又重组织了一遍刚才的话，“哥哥们……爱你。”
晚萤抬眼看向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他看着她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肩膀，想起她小时候被福利院孩子欺负时，也是这样攥着他的衣角，眼里满是依赖。
她已经习惯了去依赖…
他也同样希望被依赖。
熙旺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他赶紧别开脸，却还是有滚烫的泪珠砸在手腕上。
这还是他最近几年以来第一次掉眼泪。
烛火依旧跳动，却照不亮每个人眼底的红，也驱不散那份压抑在每个人心底突然爆发的强烈不安。
“我们……我们怎么会离开你啊。”
小辛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是不是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去哪都一起，怎么可能丢下你？就算真有最坏的那天……我们也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下地狱也不孤独。”
他说着，忍不住伸手想去擦晚萤的眼泪，却又怕碰碎了她。
他这句话真正意义上的安抚到了晚萤，她放缓了呼吸，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胡枫也站起身，走到晚萤另一侧，声音虽然沙哑却异常坚定：“我们同生共死，永远不分开。”
“同生共死吗……”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熙蒙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是家人，家人从来不会分开。之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而且我有信心和他们斗到底。”
熙旺捧着她的脸，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脸颊的泪水：“别哭了……你只要记得，你是我们愿意用性命守护的人，只要你回头看，我们就在。”
晚萤平复了一下心情，感觉泪水好像顺着喉咙淌过，“对不起啊，我…我失控了……我又不坚强了。”
小辛叹息，“坚强什么坚强，有心事就说出来，把坏情绪憋在心里憋成疯子了怎么办？”
“太坚强就成了逞强。”胡枫道。
“嗯。”
她看着围在身边的哥哥们，每个人眼里都泛着红，没有丝毫嫌弃或不耐，只有满满的心疼与在意。
她突然扑进离她最近的熙旺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哽咽着说：“我好怕……怕你们有一天被警察带走，再也回不来了……”
“不会的。”熙旺轻轻回抱住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会努力活着。”
烛火映着他们的身影，将五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交叠在一起。
夜色渐深，晚萤靠在熙旺怀里，眼泪渐渐止住，心里的恐惧也被哥哥们的安慰一点点驱散。
她知道，他们或许永远无法过上平凡的生活，或许永远要活在逃亡里，但正如小辛所说……如果一定要下地狱，那一起下地狱也是好的。
此刻，没有逃犯的身份，没有追缉的危险，只有五个相依为命的家人，用最笨拙的方式，守护着彼此心底最柔软的羁绊。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