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在雨夜里颠簸，车厢板被子弹打穿的破洞漏进冷风，卷着雨丝落在小辛苍白的脸上。
晚萤跪在红酒箱旁，用袖口反复擦拭他额头的冷汗，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得吓人——他昏迷前攥着她的手还带着温度，此刻却软垂在身侧，染血的绷带又渗出新的红，在昏暗的光线下像道狰狞的疤。
“拜托……你再撑会儿，快到米兰了。”
晚萤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声音被货车引擎的轰鸣盖得只剩气音。
小辛虚弱的不成样子，但是看到她这副要紧他的样子，还是挤出一个笑。
她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突然亮起，一条信息跳了出来，发件人备注是“熙泰”。
心脏猛地一缩。
怎么他每次都能在危机时刻发来信息？
这人有挂吧！
晚萤颤抖着点开信息，只有一个定位坐标，精准地落在米兰市区边缘，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文字。
她几乎是立刻爬起来，踉跄着冲到车厢前，拍了拍熙蒙的肩膀：“熙蒙哥！你看这个！”
熙蒙正盯着笔记本电脑上的地图，屏幕里密密麻麻的红点标记着警方布控点，闻言转头接过手机，看到“熙泰”两个字时，瞳孔骤缩。
他快速将定位输入电脑，指尖在键盘上翻飞，调出卫星地图——那是一处废弃的钟表厂，位于米兰老城区与新城区的夹缝中，四周被高墙环绕，只有一个正门和两个隐蔽的通风口，附近三条街道都有监控盲区，甚至能通过地下管网连接到郊区的铁路，而且易守难攻，是绝佳的藏身地。
“怎么会……”
熙蒙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放大地图，看到钟表厂的侧门标注着一个小小的“泰”字，
“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还知道我们需要藏身地？”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傅隆生靠在车厢角落，肩膀的绷带已被血浸透大半，却依旧眼神锐利，“这个位置能不能用？”
“能用。比我找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安全！”熙蒙快速调出钟表厂的历史资料，
“十年前倒闭后就没再启用，现在归私人所有，业主信息查不到，像是故意隐藏的。”
晚萤攥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不知道熙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也不知道这定位背后是不是陷阱，但此刻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小辛的伤口不能再拖，警方的追捕随时可能跟上，这个钟表厂是唯一的生机。
她快速编辑信息，只打了“感谢”两个字，点击发送时，指尖还在抖。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对方却没有再回复，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她还不知道，熙泰帮了他们这么多，将会怎样向她讨要谢礼……
真的只是因为他的两个孪生兄弟吗。
晚萤把手机揣回口袋，转身回到小辛身边，重新跪下来，用干净的布条蘸了点温水，轻轻擦去他脸颊的血污。
小辛的眉头皱得很紧，像是在做噩梦，嘴里断断续续地嘟囔着：
“嗯……晚萤退后……”
“你这个倒霉蛋……”
晚萤温柔地伸手抚平他的眉头，掌心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才发现他在发烧。
伤口感染加上失血，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
“快到了……真的马上了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晚萤望着货车前方的黑暗，心里不断祈祷。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偶尔能看到米兰市区的灯火，从遥远的光点变成模糊的霓虹，越来越近。
熙旺靠在门边，看着晚萤的背影，悄悄从背包里摸出一支抗生素，递给她：“等下到了地方，先给小辛打上，能缓解感染。”
晚萤接过药，指尖碰到熙旺的手，才发现彼此的手都很凉——他们都在怕，怕这突如其来的定位是圈套，怕小辛撑不到医生来，怕这场逃亡永远没有尽头。
货车突然减速，司机蹩脚的中文从驾驶室传来：“快到了！前面就是钟表厂的后门！”
傅隆生率先站起来，拎起冲锋枪：“阿旺跟我下去探路，阿蒙看好小辛，晚萤准备好急救包。”
他推开车门，冷风裹着雨后的湿气涌进来，远处钟表厂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清晰，高墙顶端的铁丝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晚萤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小辛的脸颊：“喂，醒醒别睡了，我们到地方了，能给你处理伤口了。”
小辛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地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晚萤……我没死吧……”
“你命最大了。”
晚萤有点哭笑不得，帮他把外套裹紧，“我们马上就能休息了。”
熙蒙和胡枫小心翼翼地架起小辛，晚萤拎着急救包跟在后面，一步步走向钟表厂的后门。
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黑漆漆的，只有月光透过破碎的天窗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先处理伤口。”
傅隆生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带着回音。
“明白。”
晚萤和胡枫一左一右扶着小辛往里走，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晚萤回头望了一眼门外，米兰的灯火在远处闪烁，手机里那条“感谢”的信息石沉大海，熙泰的身影依旧成谜，但此刻她心里却莫名安定……
至少他们暂时安全了，至少小辛能得到救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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