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厅的落地玻璃窗将午后阳光滤得柔和,暖金色的光落在晚萤摊开的手背上,映得皮肤近乎透明。
她放下白瓷咖啡杯,指尖还沾着一点奶泡,却没心思擦拭——方才用餐时,切牛排的动作让虎口隐隐发酸,此刻拄着脑袋,下意识将纤长的手指举到窗边,对着光线细细打量。
她指节处有一道浅淡的刀痕,像是被锋利刀刃划过的旧伤,早已愈合却留下了淡淡的印记;
虎口处的皮肤比其他地方更粗糙些,能摸到一层薄茧,是常年握刀才会形成的触感。
这些细节她之前从未在意,可此刻在阳光下清晰显现,像一个个微小的信号,勾着她心里的好奇不断往上冒。
她忽然想起,每次洗澡时,总能在身上发现新的旧伤——胳膊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
腰侧有一块浅浅的印记,触感与周围皮肤不同;
甚至脚踝处,还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像是烫伤的小圆点。
这些伤痕遍布全身,每一处都像是在诉说着她遗忘的过去,可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好好吃饭。”
熙泰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放下刀叉,目光落在她举着的手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随即又被平静取代,“又发呆?”
晚萤收回手,指尖轻轻摩挲着虎口的薄茧,抬头看向他:
“我手上有刀伤,还有茧子。”
“以前你总喜欢玩刀。”
熙泰拿起桌上的银质餐刀,轻轻推到她面前,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说觉得很酷,经常拿着小刀耍来耍去,不小心就弄伤了自己。要不要试试?说不定能想起点什么。”
他的语气带着玩笑般的纵容,眼神却紧紧盯着她的动作,像是在期待,又像是在试探。
晚萤看着那把牛排刀,刀身狭长,刀柄裹着防滑的黑色橡胶,握在手里大小刚好。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刀拿了过来——指尖刚触到刀柄,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涌了上来,仿佛这把刀不是陌生的餐具,而是陪伴了她很久的老伙计。
她没有多想,手指自然地握住刀柄,手腕轻轻一转。
下一秒,刀锋突然在掌心游走起来——先是贴着虎口划过,刀刃翻转间,稳稳落在手背,接着手腕再一沉,刀身顺着指缝下滑,在指尖打了个旋,又被虎口稳稳接住。
蝴蝶刀的把妹常规操作罢了。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卡顿,银色的刀身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带着一种凌厉又帅气的美感。
晚萤自己都愣住了。
她看着在掌心灵活游走的刀,感受着手臂肌肉自然的发力,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身体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可肌肉却像有自己的记忆,下意识地完成了这套复杂的耍刀动作。
邻桌的客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忍不住侧目,眼里满是惊讶。
熙泰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收紧,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晚萤跟着傅隆生练过武,却没想到她的刀功竟如此扎实,连失忆后都能凭借肌肉记忆做出这样流畅的动作。
刀锋最后在晚萤指尖停下,刀尖朝下,稳稳悬在桌布上方。
她缓缓松开手,看着那把还在微微颤动的刀,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如果只是喜欢玩刀,我怎么会有这样熟练的技巧?怎么会留下这么多旧伤?
“我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晚萤轻声呢喃,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又想起身上那些遍布的旧伤,一个荒诞却又忍不住猜测的念头冒了出来,
“难不成……我以前是个职业杀手?专门杀猪宰牛那种?”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这个猜测实在太离谱,可除了这个,她想不出还有什么职业,需要常年握刀,还会留下这么多伤痕。
熙泰听到她的话,也被他弄笑了,笑声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别胡思乱想了,就是以前玩刀玩得多了,练出来的小技巧而已。你以前啊,就是个爱闹的小姑娘,现在变安静了。”
晚萤没有反驳,只是重新拿起那把刀,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刀身。
她心里的好奇却像藤蔓一样疯长——那些旧伤、虎口的薄茧、身体里的肌肉记忆,都在告诉她,她的过去绝不像熙泰说的那样简单。
那个爱闹的小姑娘背后,一定藏着她不知道的、更真实的故事。
她将刀轻轻放在桌上,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米兰的街头人来人往,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身上,却照不进她心里的迷雾。
可她隐隐有种感觉,那些被遗忘的记忆,那些关于过去的真相,或许很快就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像刚才的刀锋一样,突然冲破迷雾,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