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泰的手臂像冰冷的铁钳,牢牢扣住晚萤的腰,将她轻松扛在肩上。
后背贴着他坚硬的肩背,能清晰感受到他衬衫下肌肉的线条,还有他沉稳却带着压抑的心跳。
可这份贴近,只让晚萤觉得恶心——她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被他随意摆弄,连反抗的力气都消失殆尽,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绝望。
“放我下来……”晚萤的声音微弱得像蚊蚋,嗓子早已在之前的嘶吼中变得沙哑,每说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她的头垂在熙泰的背后,看着地面快速倒退的影子,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如果。
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她一定不会好奇追上船上那道黑影……她不要再遇到他。
从澳门的颠沛逃亡,到巴黎的短暂安稳,再到米兰的哄骗拘禁,如今又被带到古巴的雨林边缘,沦为他人的猎物。
她只是想和哥哥们安稳地生活,只是想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只是想摆脱逃亡的阴影,可命运却一次次将她推向深渊,让她看不到一丝希望。
她甚至开始觉得,活着或许才是最大的痛苦。
如果能死在昨天,或许还能少受些折磨。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般疯狂缠绕住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她想死,想彻底结束这荒唐又痛苦的人生。
汽车的车门被打开,熙泰弯腰将她放进副驾驶座,动作依旧粗鲁,却莫名少了几分之前的暴戾。
晚萤像个破碎的傀儡,任由他摆弄着系上安全带,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没有任何反应。
身上的伤口还在疼,膝盖和手掌磨破的地方沾了灰尘,火辣辣地烧着,可这份疼痛却成了唯一能证明她还活着的证据。
汽车缓缓启动,驶进茂密的古巴雨林。
窗外的树木越来越密集,翠绿的枝叶遮天蔽日,只偶尔有几缕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在车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晚萤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绿色,眼泪还在无声地流,可嘴角却突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绝望的笑。
多荒唐啊。
她曾经以为恢复记忆就能迎来新生,以为古巴的阳光和海风能吹散所有阴霾,以为和哥哥们的团聚能终结所有逃亡。
可到头来,她还是落入了熙泰的手里,还是成了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连反抗的勇气都快被磨灭了。
这笑声很轻,却像针一样扎在车厢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
熙泰坐在驾驶座上,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她。
看到她空洞的眼神,听到她那声绝望的笑,他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以为只要把她留在身边,只要给她足够的物质,就能让她回心转意,可他现在才发现,他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想安慰她,想告诉她他会补偿她,会给她想要的生活。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骗自己说,他拥有财富、人脉、权力,拥有这世界上最顶级的一切,只要给足够的时间,一定能让晚萤接受他。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
是执着于不想再回到孤身一人的日子吗?
仅此而已吗?
他自己也说不清。
其实他心里清楚,不属于他的,再怎么强求也得不到。
晚萤的心从来不在他这里,她的牵挂、她的信任、她的温柔,从来都给了熙旺他们。
可他不认命,他偏要逆天改命,偏要把这束不属于他的光,强行留在自己的黑暗里。
汽车在雨林深处的一栋暗色的别墅前停下。
这是一栋独门独栋的灰色别墅,隐藏在茂密的绿植中,周围没有任何邻居,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囚笼。
司机下车打开车门,熙泰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拉晚萤的胳膊。
他的动作依旧有些粗鲁,却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生怕再弄疼她。
晚萤任由他拉着,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脚步虚浮地跟着他下车。
她抬起空洞的眼神,扫过眼前的别墅——灰色的墙面、蓝色的屋顶,明明和之前的海景别墅风格相似,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压抑。
这里没有阳光,没有海风,没有哥哥们的笑声,只有无边的雨林和望不到头的囚禁。
“进去。”熙泰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推着晚萤的后背,将她送进别墅。
客厅里的装修奢华却冰冷,巨大的水晶灯散发着冷白的光,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椅子冰冷彻骨,没有一丝生活气息。
晚萤站在客厅中央,停下脚步,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洞。
她知道,从踏进这栋别墅的那一刻起,她又一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而她和熙泰之间的这场灾难似的爱恨纠缠,或许真的要等到其中一方彻底倒下,才能真正结束。
熙泰看着她死寂的模样,心里的慌乱越来越甚。他想上前抱住她,想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好像不配。
他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被他折磨得失去光彩的女孩,第一次开始怀疑,他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对是错。
可这份怀疑只持续了几秒,就被他骨子里的偏执压了下去。
他走到晚萤身边,伸出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灰尘,声音低沉而坚定:“别这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明白,我才是那个能给你幸福的人。”
晚萤没有看他,也没有回应,只是像个破碎的傀儡,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黑暗将自己彻底吞噬。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等到哥哥们,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重获自由的那一天。
她只知道,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只剩下一具被疼痛和绝望包裹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