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别墅二楼的卧室里,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一丝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透进来,勉强照亮房间里的轮廓。
晚萤躺在床上,身体陷在柔软的鹅绒被里,却依旧觉得浑身发冷。
整整两天,她一秒都没合过眼,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洞,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床头柜上放着熙泰让人送来的饭菜,精致的骨瓷餐盘里盛着古巴特色的炖牛肉和水果沙拉,还冒着温热的气息,可她连动都没动过。
饭菜已经换了好几波,从温热到冰凉,再被佣人默默撤走,她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熙泰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真丝睡衣,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带着明显的疲惫——这两天,他几乎也没怎么休息,总是时不时地来房间看看她,却每次都只能看到她苍白沉默的侧脸。
他走到床边,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要不要吃点东西?还是热的。”
晚萤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眼皮轻轻动了一下,算是回应。
“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营养。”
熙泰又说,伸手想去碰她的额头,却在快要触碰到时停住了,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你这样不吃不喝,身体会垮掉的。”
晚萤依旧沉默,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
这两天,无论熙泰跟她说什么,她都只是点头或者摇头,要么就干脆一言不发。
她不想跟他说话,不想看到他的脸,甚至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提醒着她所遭受的一切,提醒着小辛可能还躺在冰冷的抢救室里,生死未卜。
熙泰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疼。
他知道她恨他,知道她不想见他,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靠近她,想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
他转身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佣人吩咐了一句,让他们再重新做一份清淡的粥来。
没过多久,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跟着佣人一起走进了房间。
医生手里拿着听诊器和病历本,先是给晚萤量了体温和血压,又用听诊器仔细听了她的心脏和肺部,最后还抽了血做检查。
整个过程中,晚萤都很配合,却始终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走到客厅里,熙泰立刻跟了过去,语气急切地问:“她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问题?”
医生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语气严肃地说:“先生,这位小姐的情况不太好。从检查结果来看,她有严重的心脉受损,而且还伴有重度抑郁和重度焦虑,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躯体化症状——比如浑身无力、失眠、食欲不振,这些都是心理问题引发的生理反应。”
“心脉受损?”
熙泰皱紧眉头,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怎么会有心脉受损…能不能治好?必须给她用最好的药,不管花多少钱。”
“先生,这不是单纯靠药物就能解决的。”
医生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心脉受损是不可逆的损伤,只能通过药物和休息来缓解,无法彻底治愈。
而她的抑郁和焦虑,根源在于心理——她心里有解不开的结,有无法释怀的痛苦,如果这些问题不解决,就算用再好的药,也只能治标不治本。
简单来说,她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只要她能开心起来,情绪好转,身体的症状或许能慢慢缓解。”
医生走后,客厅里只剩下熙泰一个人。
他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医生留下的处方单,眼神复杂地看着卧室的方向。
他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他拥有花不完的钱,拥有强大的人脉和权力,能轻易地把她从千里之外的地方带到自己身边,却偏偏无法让她开心起来,无法治好她的心病。
他站起身,再次走进卧室,在床边坐下。
晚萤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看他。熙泰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开口,语气里带着些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恳求:
“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心情好起来?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只要你能开心,只要你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什么都答应你。”
晚萤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了反应。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熙泰,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嘲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却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狠狠扎在熙泰的心上:“只要不看到你,我就会心情好。”
熙泰的身体猛地一僵,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他眼波流转的瞬间暴露了他此刻压抑的情绪。
换作平时,要是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这个人早就进盒子了,可面对晚萤,他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只剩下满心的无奈和苦涩。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眼底的嘲讽与恨意陷入深思,最终还是缓缓站起身,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带上了房门,将她一个人留在了昏暗的卧室里。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晚萤微弱的呼吸声。
她缓缓闭上眼睛,却依旧没有丝毫睡意。脑海里不断闪过小辛倒在血泊中的模样,闪过哥哥们焦急的脸庞,闪过熙泰那张带着偏执的脸。
她想,也许她的心病永远也好不了,只要她还被困在这里,只要她还没看到小辛平安,只要她还没摆脱熙泰,她就永远不会真正开心起来。
她骨子里是渴望自由的,哪怕当初国内和哥哥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因为不懂事偷偷溜出去过,但是被干爹教训之后再也没有那么任性过……这已经丢失了一部分自己。
门外,熙泰靠在墙壁上,手指微微颤抖。